赵克久两兄妹去不久,就听得托托的靴声,猛然又听得门外一声吆喝:“立正!”接着就看见中等材的一个方脸军官走了来。
那军官咳了一声,就对赵克久说:
“哎,上级的命令哪!”孙排长不好意思地嘻开大嘴笑了笑。
大厅内散散落落坐着四五个长袍短褂的人。有一个穿青灰绸短衫的,三十来岁,尖下,一对老鼠睛,正在和旁边一个
赵朴斋在那一溜的落地长窗前迎住了孙排长,连连拱手:“劳驾,劳驾!”
赵克久听他一开就拉到汉,心那闷气就忍不住要发作,然而还没开,却见那军官转脸朝门外喊着:“孙排长!”
“你们是哪一个队的?有多少人?”
大门内是相当宽阔的一个院。两株梧桐茂盛的枝叶差不多占领了整个空间。大厅上有灯光,而且人声嘈杂。赵克久和孙排长走上大厅前的三级石阶,那嘈杂的说话声突然停止。
门外应了声“有”接着就来一个眉圆大嘴的汉,直地垂手立正在门边。
赵克久又问:“你们在这里要住多少日?”
“是的。同济。”赵克久懒洋洋地回答。
赵克芬地挨在她哥哥旁,一会儿摸着赵克久的手,了一把,一会儿又在他耳边低声唤着“哥哥”似乎生怕她挨着的这个人突然换了一个陌生人。赵克久却只麻木地应着“嗯”一句话也不说。
那军官似乎有几分酒意,而这一酒也使他心情愉快。他眯起睛打量着这一对兄妹。赵克久穿的是白帆布西装,短袖大翻领衬衫,白帆布跑鞋;赵克芬是蓝地小白的短袖绸旗袍,两小辫分垂在耳旁。两个都是团团的脸儿,不过那妹的肤白得多,而且她的一对睛也比哥哥的黑而且大。这两兄妹的样一看就知是学生。
孙排长迟疑了一下,这才说:“不能告诉你。军事秘密。
饼呀,罐呀,巾袜呀,堆的山一样!”“可是我们这里的老百姓也很好,”赵克芬抢着说。“你们却太不客气,动不动就给人一汉帽!”
这是上级的命令。”
“现在该可以放心了罢?要不要去对一对呢?”“哎,连长的命令,”孙排长不好意思地回答。“总得去见过赵镇长,回我好报告。”
“她是你的妹?你们的老是本镇的镇长?咳,可是你们该知,军队驻扎的地方不准随便闯,我们不认识你们是谁。汉多得很哪!刚才我们还抓住了一个!…”
“我们不知,”孙排长收起了笑容说。“上级叫怎么办就怎么办。”
“不他!”赵克久不耐烦地回答,但又抱歉似的挽着克芬的肩膀,柔声安她:“不要怕!用不到害怕!”
“听说上海的老百姓很好,国。劳品天天往队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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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克久兄妹跟着那孙排长回家去,一路上三个人都闷声不响。快到赵家巷的时候,那孙排长忽然问赵克久:“是不是在上海念书的?什么大学?”
这样被冷搁着大约有半钟,一个兵来带他们去了。他们走过一个教室,看见里边火光熊熊,墙角一大饭锅,两三个兵正把教室里的桌凳劈碎了当柴烧。他们又走过场的一角,只见那秋千架已经倒在地下,跷跷板也不见了,场上已经到是一堆一堆的粪便了。最后,他们被带了校长室。这恐怕是全校唯一的还没有十分走失原样的一间房。铺着白布的长方桌上摆着一盏洋油灯;几个空酒瓶,还有些酒杯,围着这洋油灯,像是一座城和一群碉堡。
这当儿,他们已经到了赵府大门外。从黑暗中来的一条白狗摇着尾迎两位年轻主人,克芬伸手拍着那狗,连声唤着“阿”抢先就跑了大门。
“哥哥,”赵克芬低声说“他们就是这样的么?他们要拿我们怎样啊?”
国民小学这时像一个戏园,人声杂,赵克久他们被禁的那小房外边也不断有人来往。然而赵克久好像都没有听到。这时候,他的心上只有一个想:他抱着忱要来瞻仰,他固然来了,然而来的方式却竟是这样!
那军官这样下了命令,也没再向赵克久兄妹看一,就托托地走去了。
“不知。”
“汉是有的,可惜你们抓不到,”赵克久接说,还有忿忿然。“而且乡下地方汉也很少来,汉住在大城市里,阔得很呢!”
在大门,赵克久站住了,对孙排长说:
“带他们到本镇赵镇长家里,问赵镇长,这两个人是不是他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