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不懂为什么当初要请他来当主编罢?”
“不是。我不懂为什么他不了,《团结》就完?”
“因为官方早就存心要封闭这刊。你换了编辑人,他们正好借此来多方留难。”
“留难由他们留难,版我们还是版,我们是正大光明的!”严洁修两放光,很勇敢地说。
“哦,哦!好孩!”陈克明忍不住又笑了“如果大家都讲理,那你和苏辛佳也不会坐牢了!”突然他笑容一敛,凝眸看着严洁修。那光带几分慈和,但也带几分忿慨,像是苦闷,但又像是疲倦,同时又这样尖利,使得严洁修低了不敢回看他。
一会儿以后,她听得陈克明的声调忽然变得悲凉而决,几乎是一字一字的说:
“洁修,你的年纪还小,你的境又太好,有许多事情;你现在不会理解,也许将来你也不会理解。如果将来你能理解了,你就会知,不但是我们这一代,恐怕甚至于连你们这一代,都是命定了要背十字架的!人家可以不讲理,我们却不能不讲理;我们这样无时无讲理,人家还要明里压迫,暗里谋害。我们咬牙忍痛,连一声也不哼。洁修,你以为这是不是我们懦怯,我们不勇敢?你看我是不是怯懦的,你看你的季真叔是不是懦怯的?但是我们一切都忍耐了,我们宁愿背十字架!我们要对民族的敌人复仇,我们是顾全大局的。艰难困苦,我们来担当,官厚禄,人家去享受;我们愿意。为什么?为了一致对外抗战!为了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能够自由的人民,不再背我们今天背的十字架!洁修,我们要把我们的勇敢和憎恨都用来对外!”
陈克明说完,咬着嘴笑了笑,起走了一步,却又坐下。严洁修抬起来,她的两已经红红的了,看见陈克明注意地对她看着,她又把低下。
“好孩,洁修,”陈克明轻轻地抚着严洁修的肩膀,像一位慈母一样温和地说。“没有烈的情,我们不会去背十字架,但如果情脆弱了,要背也背不起来。洁修,我也有女孩,也跟你差不多年纪。我常常这样想:中国的问题应当在我们这一代的手里解决。因为我们是什么艰难困苦都经历过,我们是从血泊里过来的。你们这一代的血汗应当用在建设方面。可是,洁修,恐怕不幸我这想法还是太乐观!”
这时候,严洁修的泪已夺眶而,但是她陡然用劲忍住了,仰脸说:“陈先生,我告诉您,苏辛佳有一个计划。不过,您可不要告诉苏老伯啊,辛佳只悄悄地对我一个人说。
她想到北方去!”
“哦!”陈克明淡淡一笑,好像早已知了苏辛佳这所谓计划,反问:“去找八路军罢?”
“您是不赞成的?陈先生。”
陈克明摇了摇,还没回答,严洁修又说:“您要批评她一时情冲动?咳,季真叔也这样说。可是你们都不了解。辛佳不是冲动,她和我有过一次长谈。”
“几时呢?恐怕是前天罢?”
“那么,陈先生,她也告诉了您了?”
陈克明微笑,可没有表示意见。
严洁修迟疑地望着陈克明的面孔,似乎在等他开,但又不耐烦,忽然叹了气,她轻声地好像对自己说:“我们帮他们募捐,可是我们带了东西要到伤兵医院去劳,他们就不迎。爸爸说我募捐也是多事,大伯父说募捐只募捐,捐到了钱应当给政府。他这话,就跟那猫脸的什么秘书一鼻孔气,可是我看准了那猫脸的是十足的坏!本来我还问过自己:到伤兵医院劳一次,上难民收容所看一看,这有什么了不起?这就算是帮助了抗战?可是现在,既然他们不许我们,我就觉得那些都是有意义的!”说到这里,她兴奋地起来,靠在陈克明肩,对着他的耳朵,装作十分机密似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