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去:
“谁都明白,没有外援,我们这战争难以持久,然而,屈指可数的外援是哪几个国家呢?只有四个,英、、法、苏联。这四个国家彼此的关系怎样?三个是睡在一条床上的。不他们的梦有没有分歧,这三个家伙到底还是同床的。剩下一个,苏联,它另睡一床,跟那三个,岂但面和心不和而已,勒起袖骂一通山门,也是数见不鲜。所以,四个国家,实在是两派,你亲了这一边,那一边就要吃醋。不过讲到吃醋的话,我们倒不必怕那一人睡一床的,独怕那同睡一床的三个人不能对我谅解。”
“可是,生兄,”一向在默坐静听的苏培忽然又开了“如果苏联愿意来帮忙,那么,难我们也要先看看那三位的脸?如果那三位脸不对,可是他们自己又不伸一伸手,那么,我们要不要苏联的帮忙呢?”
现在崔生第一次显气馁来了,他望住了苏培,张大嘴笑着,躲躲闪闪答:
“啊啊,哎哎,不过,我们——也得看看苏联究竟能够,或是它愿意,帮助我们多少啊!羊没吃惹,这也未必上算罢?”
“对啊,对啊!”那位少校秘书赶快附和,随即站起来,表示他已听够,走到厅前草坪上去了。
可是苏培却不肯罢休,他钉住了再问:
“那么,翁,您的意见,要是苏联给的帮助不够,那就脆不要;您以为这样一来,另外那三位就会痛痛快快来帮助我们了,——您的意见是不是这样的?”
“倒也不然!”崔生又恢复了他那侃侃而谈,旁若无人的气概。“我并不这样想。我刚才不是说过,先得我们有决心,才能人家的决心来。而我们的决心就是不惜牺牲,守——”
“守上海!”
从崔生背后突然来了这一声,把崔生吓了一。他扭回去看,原来是罗任甫,站在他背后。
“生兄,您的意见大分我都赞成,可是,守上海,不惜任何牺牲,我就不赞成。那叫蛮,不是打仗。”
罗任甫说着就在那位少校秘书空来的椅里坐了,却又转脸对着湘绣屏风那边叫:
“来,来,王参议!反正没有外人,您来表示一下您的见罢!”
王参议大约四十多岁,穿一很讲究的洋服,正向着这边走来,听得罗任甫要他发表意见,赶快摇手:“免了罢,免了罢!”
“可是,”崔生正对罗任甫说“我之所谓守上海,也不是蛮。守并非目的而是手段。”
“我知,”罗任甫大笑,但很友意地抓住了崔生的手“您的目的是迫英法三国面。然而,老崔,您毕竟是书生之见!王参议从可靠方面得到材料,知那是办不到的,——时机尚未到来。”
王参议不作声,但也了一下。
“时机要用人的力量去促成的!”崔生持着他的意见。“而自己表示决心也就是促成之啊!所以,任甫,你们忙于迁厂到内地,我是不赞成的。应当在租界上找个空房,临时搭草棚也行,把机装好,立即开工。这也是表示决心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