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得太近了!那是满满一船的炸药和炮弹。你不见岸上那一排茅房还在烧么?要是一个火星掉在那船的席篷上,嘿嘿,那时候,大家还有命么?”
“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谣言?”
“谣言?这一带船上的人都这么说呀!”
现在阿寿又明白了一件事,难怪这河内许多船都停得远远的,难怪大家都作上观,不肯去帮忙把这乌篷船来!可是阿寿仍然不服气,他摇着说:
“隔得远呢!火星到不了船上的!”
他这话还没完,就听得一个气势汹汹然而又发抖的声音在前舱大嚷而特嚷。这是姚绍光。现在他也知那一船炸药炮弹的事了,正在脚,而且命令船家赶快把船掉退回去。
“退不回了!后路都挤得的。”
歪面孔失望地说。
阿寿却不作声。他有后悔自己的孟狼,但仍然不肯认输。他望着岸上这熊熊然的火光,想:夜里看火光,总觉得很近。火已经烧了好些时候了,还没火星爆到船上。现在火也小些了,不怕!应当帮忙他们赶快把船上的货取下来。
姚绍光闹到船来了。他的声音仍然发抖,然而他还能滔滔雄辩。他因为船家不服从他的命令而大为生气,更因为阿寿擅作主张,闯了这样大的祸而“震怒非凡”但现在他觉得生气发威都无济于事,现在他有了更实际的考虑:唯一安全之是离开这危险地带。他想说服歪面孔,帮助他,把他上岸。
石全生觉得姚绍光的主意很对。人上了岸,它这里不。怎样才能够上岸呢?那很简单。把“第五号”靠近任何一边,船过船就成了。
但这当儿,一条蒙着伪装的小船到了“第五号”旁边,三四个人从小船到“第五号”上,为首的蔡永良大模大样地说:
“大家不要慌,我亲自来查看,有没有危险。”
国华厂的船早已会齐,都停泊在“第五号”后面。姚绍光弃船上岸的主意立刻传到了唐济成的耳朵,并且引起了普遍的恐慌;因为“第五号”行列最前,当然也看的最真切“第五号”主张上岸,那一定是真有危险。
唐济成因此拖着蔡永良来看实地情形,以便设法把人心稳定下来。
“当然是上岸,人上了岸,这才可以疏散。在船上是等着挨炮弹!”
姚绍光得意洋洋地回答,同时又着歪面孔立即到后艄去帮着船家把船靠边。
“这不能各人各自行动,”唐济成接上来说,气很镇静。
“该怎么办,大家要一致。”
“等你们商量好,哼,那火星可不见得等你们呀?那一船的炸药炮弹也不见得肯等你们的!”
“这是你胡说!”
唐济成突然板起脸,声音也颇严厉。顿了一下,他又钉着姚绍光的面孔,说:
“这是扰人心,说话不能这样不负责!”
“算了,算了!都不要吵嘴了!决定怎么办罢!”
蔡永良调停着唐济成和姚绍光,同时他的气颇有几分上级对下级的味儿。一般说来,蔡永良比姚绍光胆大些,但今天他这胆气实在是唐济成来的。他也不得自己上岸躲一下,而将留船看守的责任给他心目中的所谓下级——例如唐济成,不过不好意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