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墙角的门板上可没有那个勤务兵,天已经大明,门开着。他再到外边去看,一辆卡车停在屋附近,车上可没有人。
现在陈克明看清了这地方的面目了。原来这也是一个小村庄,有一条小河,也有好些树木。房屋都在小河的两岸,显然敌机也曾来过,有些房屋炸坍了,只剩下半堵土墙。陈克明所住的那座房屋大完好,而且这是村中最漂亮的一所,砖墙,半西式的门窗。
村里静悄悄地,只有几个哨兵站在路,看去像是勤务兵的两三个汉蹲在小河滩上洗衣服。多么安静而悠闲啊!
谁相信这就是前线呀?
陈克明绕过了自己所住的那屋,忽然又看见格式相同的两间,接连着一个小小的池塘。陈克明踱到那池塘边站住了,心里好像想起了什么,可又再三想不起来。一层碧绿的浮萍,像一幅绿丝绒被,把这池塘遮盖的看不见一了。
陈克明转踱那两间屋。门窗都没有了,也不见家,满地是破碎的东西,有生锈的洋铁罐、破碗、旧的女鞋,而且也有撕破的书。陈克明在那些破书中看见了小学校的教科书和练习簿。他拾起那练习簿看一,这是算草,字迹很端正,屡次都得八十分,然而最后一次的习题只答好了三,第四题仅写了半个题目。
“哎,走的多么匆忙呀!这一家的人!”陈克明手拿着那算草簿,惘然想着“这可的小学生现在到哪儿去了呢?也许他还能继续求学,也许他永远不能再读书;也许他在亡中生病了,死了,也许他还活着…在千千万万同样命运的孩中间,也许他是幸运的一个,也许是最不幸的一个…”
陈克明不能再想下去了,他的心变得异常沉重。
“呀!在这里!”
有人这样大声喊着跑来了。
陈克明吃惊地回一看。来的是那个伺候他的勤务兵,后面又有一人,军装穿的整整齐齐,却光着,是王参议。陈克明转迎上去,手里地着那本练习簿。
王参议面慌张,只说了句“找得你好苦”拉住了陈克明就走。
转过了那小池塘,陈克明看见村里的情形完全变了,小河两岸都是兵,上着伪装的树枝,三五架炮车隆隆地过。树下躺着些伤兵,新缠的绷带又已浸透了血,红的可怕。
王参议匆匆忙忙告诉陈克明:情况发生了变化,拂晓时我军已经转移阵地,张将军命令他赶快把陈克明送回上海,迟了路上怕有危险。
停在那里的大卡车这时已经装了东西也装了人。王参议请陈克明坐在司机旁边,又郑重地代表张将军对陈克明致意:“他说,事情太不凑巧,没有机会多多领教。你给他的印象很。他打算办个刊,请你主持。详细的办法,改天我回上海再跟你说罢!”
“哦?办刊?”陈克明莫名其妙“那么,《团结》周刊的事情呢?”
这当儿,卡车的达已在卜卜地叫了,王参议退后一步,挥着手,好像想起来了似的叫:
“呀,呀,这个,还不是一样的么?反正你有了用武之地。
再见,克明,回在上海再谈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