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边都不再开,在戒备状态中保持着沉默。
我笑了一笑,到局势转变,现在是到我向她攻了。
“哦,她这么说?那也随她罢!”
她又接下去:“后来校方勾通了你家里来压迫你,断绝你的经济供给,不是那一年暑假以后你就不得不依照你父亲的意思换了学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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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不明白吗?”我胜利地又反击一下。
“不明白。”萍的光在我脸上一瞥,似乎等待我自己说来。
我只笑了一笑,不答腔;但在心里我却自问:“她提这些旧话什么?”
“不过,萍,你知舜英从哪里来么?”
隙,看她有什么问我。
“你知她是来什么的罢?”
这时候,一小队的青年学生,大概也是赴会去的,正在我们边走过。
“哦——”自己觉得了一下“可是我也老了不少了罢?”
一会儿,也就到了会场。萍始终不离我左右,好像在这大堆的人群中,除了我,别无其他相识者。她也不大开,就同影似的,老跟住了我。最初,我尚不以为意;但后来,我就觉得老大不自在。我和她走来走去,人家见了,一定以为我们是一起的,——甚至,我还看见有人窃顾我们而低语,鬼知他们议论我们些什么
我不由的脸红了一下。她这番话是有意呢,无意?莫非她已经知我的底蕴了?但是我也无暇仔细推敲,我从她的话中生发“可不是,萍,你知我们旧同学还有谁也在这里呀?”
“我就知有你。”她笑了笑回答。这笑,似乎有刺。“还有,你也知,就是舜英了。——几年工夫,大家都分散了,而且也不同了。不过,你倒还跟从前差不了多少。”
“咳,那些事,都像一个梦,再提它么!”我开始表示了不兴趣。
“你还记得我们发动了择师运动,急得老校长团团地转么?从那一次以后,学校方面就很注意了你——”
“那原是不容易变样的。”我随应着。
“她自己说是从上海来。”
“我不是说容貌的老或不老。”萍又有意无意地笑了笑“我是说你那一派——你那谈吐举止的神气,还同从前一样。”
“但是那天她说,是她来找到了你的?”我又故意冒她一下。
萍目送他们在路那边转了弯,忽然侧过脸来望着我,——她的光是那样明澈而富于力。她对着我说:“还记得那年上海大中学生救国运动,上京请愿,雪夜里他们自己开车,天明时到了城外车站,我们同学整队城去劳他们这一番事么?刚才我看了过去的那一队,就想起当年我们自己来了。算来也不多几年,同学们都各奔前程,阔绰的阔绰,蹩脚的蹩脚,堕落的也就堕落了!就是有没有牺牲掉的,现在还没知。”
“那倒不大明白。”萍似乎怔了一怔,我却笑了。我不相信萍这样聪明的人,既然和舜英谈过,竟会看不来;我又不相信舜英找到萍竟只是老同学叙旧,而不一试她的“游说”?我知我那一笑有恶意。
“算了,算了,萍!”我捺住火说“我们不谈过去,只说现在,——我问你一句:你怎样会碰到了舜英的?”“无非是偶然罢了,”她不兴趣地回答“也跟今天偶然碰到你一样。”
“哦——”微笑以后,我就改变了主意“那么,你慢慢自会明白。”
“你还记得我们去封闭教员预备室么?你也是其中的一个。为了这件事,我们中间还发生了不同的意见,而你是主张激烈的!”
但是她没有话。她微昂着,若有所思,又若无所思,意态潇然走着。她似乎不及以前在学校时代那么丰腴了,然而正惟其略见清癯,所以娟秀之中带几分俊逸潇洒。忽然一无名的妒意,袭上我心了!我自谓风韵不俗,但是和她一比,我却比下来了。从前在学校的时候,我和她的龃龉,大半也由于我固好胜,而她也不肯示弱。
除了苦笑,我还有什么可说。我自己觉得我的脸也有变了,但是我还竭力克制。她没有半句话问到我的现在,可是翻来覆去老提那些旧事,这明明是她早已知我现在的是什么,却将过去的我拉来作为讽刺!要是她从正面骂我一顿,那倒无所谓,但这样毒辣的讽刺,谁要是受得了,那他就算是没有灵魂!
么我又无缘无故跟她较短论长呢?我自己也无以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