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明白我是真心呢是假意,——对不对?”
“那自然。这是我的事。明天——在什么地方会面呢?”我见他踌躇,就又接说“到我住的地方来罢,——怎么?我的住址早就留给你了,你到报馆里去找罢!”
K只顾走,不说话。雨变成密蒙蒙的细丝了,幸而我们也到了大街上。在一家铺前站住,K转脸对我说:“上哪里去呢?”
K抬瞥了我一,迟疑地说:“难——你——”我赶快接:“不错,我就是那女的!我和他——小昭,这回又遇到了,可是那情形却也是够残酷的:他是犯人,我是看守。然而也是够凄惨的:他虽失了自由,可还有你们这许多知心的朋友,而我呢,我一无所有,我只有耻辱,只有疚痗!K,要是你了我,天天伺候虎狼,应付狐鬼,却忽然有一个曾经你而且现在还没忘记你的人,落在你怀里,那你会怎样办呢?你要是懂得了这心情,你还觉得我刚才那些话到底和我的所谓份,是相称呢,还是不相称?”
你有一个曾共患难的好朋友,他有过一个人,后来分离了,你的朋友对你讲起他那人的时候,并不恨她,倒还是念念不忘的。K,你这好朋友现在怎样了,当然你心下明白,可是你知不知那女的是谁?”
“算了,算了;请你原谅。”K心神不宁地朝四下里望了一。“糟糕!这雨保不定会下大!你不要多心,总怪我的脾气生就太那个,——可不是,我们也不是初次见面,我一向就是这个慢儿。不过,今天我们还是拣要的先说,你看这件事该怎么想个办法?”
这时候,雨变变密了;要是再站下去,那边的警察就要注意我们,——且不说我们也受不了。“办法,——所以我来跟你商量呀,——”我们急步下坡的时候,我这么说“他,在这里有——什么社会关系,你是知的,我可——不知呵!”
K惘然笑着摇。
“你别装佯,行不行呢?”
“你这态度就不对!”我有生气了。“该我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现在我们应当商量一些实际问题,一些的办法。”
“哪一些实际问题?”
看着他向上清寺那边去了,我好像还有什么事必须对他说,但一时间又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了;痴痴地站了好一会儿,顺脚跨上辆人力车,我决定先到舜英那里刺探一下。
“明明在这里!”我觉得我的声音也有变了,我抑制不住我那激情。“不过,K,有一句话问你:我和他的关系,跟你和他的比较起来,哪一边呢,哪一边浅些?”
“随你的便。”我心里却在寻思,左近可有没有适当的地方。“我还有事情,”K沉了一会儿说“刚才谈的,此刻也无从三言两语就下结论。回再说罢。不过,没有他的一个确实消息,总怕不行罢?”
最初,K还装不大兴趣的样,但实在(我敢断言),他对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咀嚼辨味;后来,他的两眉微微皱了,光闪闪不定,带些急躁的吻问:“那么,你现在打的是什么主意?”
“哎!你真是…”K有忸怩了。“问题不在这里。”
“你不要急呀,对不起。…讨厌,下雨了。”K伸手在脸上抹一把,又仰脸试一试到底有没有雨。“你别多心。可是我实在还没有明白…”
“主意?哦,你问我的主意?可是,我们先不要转弯抹角说话儿,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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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又来了,你不回答:好罢,我代你说。他是直到最后才把你告诉了我的。什么理,这可不用我说了,你心里自然明白。可是我现在倒替小昭灰心。人家咬牙关受刑讯,半个字也没哼,人家认准了他从前的人还没堕落到不像一个人,地盼望他们通力合作,——然而,站在我面前的,是你,一半天,还是藏尾,半痴半聋,吞吞吐吐!生怕担这么半星儿风险,就拖累你一辈!你们还是同志呢,妈的,着急,儿找你的,倒只有我!”
K笑了笑:“那么,请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