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连呼都屏住了，蜡人在打好，狮和老虎在吼叫，第八中学大院里的杨树上蝉儿在鸣叫。

最后一纤维被剥离了，你到一阵凉风扑面而来，这觉是舒适的，也是令人震惊的。你看到她脑中那块蓝的屏幕上飞快翻着一连串乐的、欣喜的字。你认为她的情绪有过分，你到自己的面很，颇似刚刚蜕的、淡黄的蝉。

“你…漪；睁开睛…”整容师用最小的声音说。与其说你用耳朵听到了她近乎乞求的命令，毋宁说你用脸上的肤受到她过来的气息，据气息辨字，说明了这个新生的脸的极度和不同凡响。它是一件至宝，保护这宝贝，就是你永远也逃脱不了的任务。

她的心在召唤我睁。随着纱布的被揭掉，她的内脏和血循环的动人景象隐退了，站在你的面前是她的，是她生着绿小胡的，是她周密布的金茸，是她的曾经对着你的脸撅起来过的光辉灿烂的。不久之前，我曾经用这样的字对我的学生描述过原弹爆炸的景象。我说：一颗大的光辉灿烂的火球缓缓地升起来了，但并不是太的初升。

“你…可以睁开睛…”整容师对我说，但在那一时刻，我为什么不睁开睹呢？很久之后的日里，理教师还在解答这难题。我为什么迟迟不愿睁开睛呢？是我怕一睁睛就丢掉什么吗？是的，无论多么辉煌的也代替不了人的脸，冲淡得了但毕竟代替不了对旧日面容的回忆。

“我认为…已经成功啦…求求你，睁开你的睛…”整容师19求着“你怕什么？久被遮掩住睛的人最怕光明，我理解你，但是，俗话说，‘豆腐好了，就要卖去；孩生来，就应该养活他；媳妇了门，难免见公婆；风筝好了，就应该放它飞’，请睁开你的睛！”

再也没有理由不睁开我的睛啦。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的哭声穿透墙传来震我的耳。是的，正如整容师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俗话说。“是福不是涡，是祸躲不过，’！

理教师像告别英雄或伟人遗容的吊唁者们的缓慢脚步一样，缓慢睁开了。在这个缓慢的过程中，他纤毫人微地觉到：上变短了，睛变大啦，原先那分被上始终遮掩着的球，到空气的刺激和光的刺激。俗话说：“冻疮不在球上生长，’，但球是能觉到冷的“，

烈的光线从整容师上焕发来，她的绿小胡生动活泼，隐着恶作剧的意思。她依然穿着那件似乎永远不会沾染灰尘的白大褂，前印着红的大字：丽世界。她倒退了一步，从绿小胡下边放一尖锐的声狼，声狼的象声字可以写成“啊呀”或“哈咦，’，这是获得大成功的人情不自禁地发的狂喜的呼叫。然后，她用手背着嘴，把手背上的骨节都濡了，泪也接着她咬手背的动作眶，滴到手背上。

“成功啦，方…不啊…你是我的丈夫的模样，但你是方老师的，我称呼你什么好呢？，她手舞足蹈地胡说八。她把你拖厨房，拖到那贴着墙站立多年的乌黑发亮的大衣柜前。衣柜正中镶嵌着椭圆形的、令人产生思古幽情的镜，镜右上方有一只凸的凤凰，但这并不影响镜发挥它的功能。还有一个线索，那是原来鲜红现在黑红的线索，它吊着一个砚台大小的小镜框，镜框里镶着整容师和理教师的结婚照。整容师是丽的，但也是优心忡忡的，那时她的脑里每天都要再现数次河的情景以及石榴和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的红等等红象征、象征画面。理教师也是漂亮的，发是中分的，光明溜，耳朵耸立着，好像惊枪的野兔之类小动的耳朵。她把你拉到镜前，动地说：“你看看吧，太漂亮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