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地努力回想那朱庇特响曲的悠扬曲调，还是因为这白的月朗星稀的柔和的夏夜？我起床了——大概已经是凌晨两钟左右——然后往窗外望去。月亮以极小的威力在空行，像被一看不见的风所驱动，透过由它的银光照亮的薄云，每当它纯净、光亮地走来，整个园都亮得像裹在白雪中一样。一切都寂静无声。我有这样的觉，哪怕只有一片树叶轻轻抖动，也逃不过我的耳朵。所以，当我发觉，在这样绝对的寂静中，在隔开我们两家园的围篱旁边，有个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移动时，我吓坏了，那是一个黑的东西，被照亮的草地留下了它不安地动来动去的廓。我不由自主地被引住了，就朝那里望去。那不是人，绝不是活的东西，绝不是有躯的东西在那里不安地移动。那是影。仅仅是一个影。但那必定是一个活的影，这个活在围篱的掩护下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移动着，是一个人或一个动的影。我不知如何准确地表达，但这个沮丧的东西，这个隐秘的东西，这个潜行的无声的东西，却蕴藏着某使人不安的成分。像女人害怕时那样，我首先想到是盗贼或杀人凶手，于是我的心剧烈地动起来。但这个影已经从园围篱移到上面篱笆开始的台地，这时正沿着木栅蹑足行走的那个活奇怪地，现在他的影的前面——哦，原来是一条狗，我立刻认了他，那是潘托。他走得十分缓慢，十分小心，你看得，他随时准备在听到第一个声音时赶快跑掉，潘托就是这样用鼻嗅着朝林普利的房走过来；我不知我怎么会闪电般地产生这样的想法：好像他想要探察什么来似的，因为一条寻觅踪迹的狗决不会这样轻松自由地搜索；他的举止，他是在某被禁止的事，或是在筹划什么谋诡计。他不把嘴凑近地面去闻，他不放松肌去跑，而是肚贴着地面往前挪，为的是尽量不让人看见他。他一一地往前挪，像一个猎犬悄悄接近他的猎。为了观察得更清楚，我情不自禁地弯下腰。但我笨手笨脚地轻轻碰了一下窗，一个不大的声音，潘托无声地一，就消失在黑暗中了。这一切我觉得好像是在梦中见到似的。园又在月光中，是那样的空，那样的白，那样的光亮，那样的静止不动。

我不知为什么，但我羞于向我丈夫讲述这一切，说不定这真的是一错觉呢。第二天早上，我在街上遇到林普利家的使女时，顺便问她最近又见到过潘托没有。这个使女显得很不安，有几分狼狈，鼓励了她几句以后，她才对我说了实话：她曾多次在特殊的环境里碰到过他。她实在是说不清楚，但她见了他总是很害怕。四个星期以前，她带着儿童车了城，忽然听到一阵恶狠狠的犬吠，从街上路过的屠夫的汽车里，潘托对着她，或如她所想，对着放了孩的车拼命吼叫，摆往下的架势。幸亏汽车开得快，他没敢，但他那刺耳的吼叫却使她听了特别难受。当然，她没让林普利先生知。本没有必要使他不安，再说她认为这条狗在斯是有可靠的保护的。但在最近的一个下午，她想从木屋取木柴来，发现屋里的暗有一个东西在动，她吓得正想大喊，竟认藏在那里的是潘托，他立刻穿过我们园的围篱不声不响地走了。打那以后，她就怀疑这狗常常隐藏在这里，他肯定是在夜里围着这所房转来转去，因为最近在那夜的大雷雨过后，她在的沙地上清楚地看见过狗爪印，她能清楚地告诉人们，潘托怎样多次围着这整座房转。当然，他从来也没公开过面，毫无疑问，他只在他确信无人看见他时，偷偷地穿过我家或邻家的围篱。我是否可以想像，他还想回来呢？林普利先生恐怕不会再让他家门了，而在屠家里他也不至于挨饿呀，不然他会首先到厨房里向她讨吃的。不怎么说，对于狗围着房转，她心里有些害怕。我要不要说呢？即使不告诉林普利先生，至少也应该告诉他的夫人呀。我们经过仔细考虑，一致认为：如果他再面，我们就告诉他的新主人，那个屠，让他阻止潘托的不可思议的来访；至于林普利，我们本不想让他记起这只可恨的畜生的存在。

我认为，这是我们的一个错误，因为——谁能说得准呢？——也许能阻止第二天事情的发生。那是一个可怕的、令人难忘的星期天。我丈夫和我都到林普利那边去了，我们坐在轻便的公园椅上聊天，地方是挨着下边的小台地，从台地起草场经过一个相当陡的斜坡向下一直延伸到运河。那个儿童车放在我们旁边的那块平坦的草坪台地上；我没有必要去说，那个疯疯癫癫的父亲在谈话中间每五分钟就要站起来一次，去逗逗孩。她终于变成了一个可的孩，在那个金光照耀的下午看上去实在讨人喜，她在那支起来的车棚影里眨着蓝的睛朝天空笑，用她那纤细的、不大灵活的小手朝着车棚上的太光圈抓——父亲乐不可支，好像过去从未有过这样的理的奇迹，我们也兴兴地帮他逗孩玩，好像我们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喜人的场面。这情景，这最后的幸福的情景，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接着，林普利太太从房屋游廊影中上边的台地上喊我们去喝茶。林普利抚着孩，好像她能听懂他的话：“就来！我们就回来！”我们把放着孩的车留在那丽的草坪上，那里有密匝匝的树叶像屋似的遮住炎的光；我们只用几分钟就登上那凉下往常喝茶的地，从下边的台地到上边的台地也就是二十米左右远，两个台地之间有一个带圆窗的蔓藤凉棚隔着，上下都看不见。我们闲聊着，我无须说我们在聊什么，林普利非常快乐，但是这一次，由于天空像蓝绸缎一样好看，由于在这样的礼拜天的宁静和一所喜庆的房屋的影中，他的快活本算不了什么，他的快活好像只是这个罕见的礼拜日在一个人上的反映。

我们忽然被吓了一，从运河那里传来惊恐的尖叫，孩的声音和女人的恐怖的呼喊。我们冲下绿油油的山坡，林普利跑在我们大家的前面。他首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