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桃儿”;也不说“剪”而说“剪刀”但钞票、车票、电影票却叫“票”可见“”也还是吴方言区用的词尾。上海话和苏州话中甚至还有“今朝”、“明朝”的说法。不过他们更用的还是“”比如绢(手绢)、站(车站)、被(被)、灶(炉灶)、夜(晚上)、外(外面)、角落(音晃)、里厢(里面)。闽语和客家话也说“”客家话中有上昼(上午)、下昼(下午)、夜哺(晚上),莆仙话中有(上面)、下(下面)、冥(晚上)、早起(早上)。闽语里还有肩(肩膀)、标(商标)、号(号码)、位(座位)、症(病症)、担(担)。有些词,加上“”以后,就有了特定的意思,如菜(萝卜)、尺(尺寸)、门(门槛)、称(斤两)、药(中药汤剂)。
粤语既不用“”作词尾,也很少甚至完全不说什么“儿”什么“”广州话里只有刀、剪、箸、禾、竹、叶,没有刀、剪、筷、稻、竹、叶,当然更没有刀儿、剪儿、筷儿。反倒是苏州话里有“筷儿”湖南话里有“箸(读如举)”(比如吃一就叫“吃一箸”)。广州话里只有“仔”(崽),比如男仔、女仔、细佬仔(小孩)、疏虾仔(婴儿)、仔(跑的)、公仔书(小人书)、煲仔饭等等。其实仔就是崽,也读作崽而不读作,意思却和“”相同。,有虚有实,用在词尾时义虚,要读轻声,所以“老”(老聃)不是“老”(老爸);仔也一样,要看义实义虚,如果用在实,那就是“崽”比如“两个仔三个女”仔,有“小”的意思。广州话中,但凡小(包括小瞧)的都叫仔,如打工仔,所以“刀仔”不是刀,而是“小刀”如果那刀并不小,就只能叫“刀”不能叫“刀”或“刀仔”同样,仔、船仔也就是小、小船。至于煲仔,大约就是小沙锅了。
这就有近似于北京话当中的“儿”有人认为北京话就是说什么都带儿字音,其实是不对的,并不是随便什么东西在北京话当中都能带儿字。学校、工厂、衙门、政府、人造卫星、天大楼这些词后面都不能带儿字。大路后面也不行,但可以说“遭弯儿”、“抄小儿”自家家门也可以说“儿”比如“带孩来家坐坐,认个门儿”包括门、门路、办法、可能的“门”也能这么说,比如“有门儿”、“没门儿”、“门儿清”如果是正门、地安门,就只能叫前门、后门,不能叫前门儿、后门儿。便是车、、船,也不能随便儿化,小车儿、小儿、小船儿是可以的,大车、大、大船就不能加儿。大人当然也不能叫“大人儿”除非是“小大人儿”
也就是说,儿,只能用在小东西、小事、小人儿上,因此往往带有亲切昵的成分。比如骨儿、力劲儿什么的。“小小儿,坐门墩儿,哭哭啼啼要媳妇儿。要媳妇儿,啥事儿?灯,说话儿;灯,伴儿;明儿早晨梳小辫儿。”这首歌谣,很能说明带“儿”字儿的是个什么味儿。
粤语和闽语中的“仔”也有这样的味。比如闽语中的“一仔”就是“一儿”“一丝仔”就是“一丝儿”“一片仔”就是“一小片儿”“一碗仔”就是“一小碗儿”不过闽语中的“仔”既不是“崽”也不是“”而是“囝”囝,也可以写作“囡”囡和囝都指小孩,但一般地说,囝指男孩,囡指女孩,或分门别类地叫“男小囝”、“女小囡”囝是闽方言,囡是吴方言。吴语就算写“囝”这个字,也读作“囡”再说吴语也不用“囝”作词尾,用“”如果用于人,则多半有亲昵疼的意思,如小鬼(读如居)、、囡囡。上海人还会在孩的名字后面加一个“”以为小名、昵、昵称,比如一个名叫什么波的孩便会被叫“波波”这都是北方没有的说法。
其实吴语原本也是说“儿”的。至少在明代,苏沪一带方言还是以儿尾词占优势。人儿、儿、心儿、门儿、郎儿、儿、猫儿、狗儿、瓶儿、钩儿这些词都有,现在则只剩下“固儿”和“筷儿”了。同样,用“”词尾,也是老早就有了,而且很普遍,如前、后、年、日、念、想、码、锄、石、木、骨、、准、甜、苗等等。但“座”、“房”这些词,虽然《浒传》、《西游记》里面都有,现在却主要行于吴语方言区。王力先生说“”作为词尾,始于六朝(《汉语史稿》),而六朝王室在江南。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吴语要更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