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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指桑骂槐(2/7)

上海人也说“吃”比如吃牢(认定或咬住)、吃(碰)、吃瘪(压服)、吃慌(着急)、吃酸(棘手)、吃排(挨训)、吃生活(挨打)、吃夹档(两受气)、吃(听奉承话)、吃功(受人迷惑)、吃卖相(只看外表),就连开车开到路过不去也叫“吃红灯”红灯是通的,怎么能“吃”呢?上海人也“吃”

后来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肌肤,混为一谈。因为语言要统一,许多地方都得虎一,只好糊其辞。简单、混、线条,才易于通,所以普通话往往疏,方言反倒过细。比如“没有”闽南话就分“无”和“未”无是不存在,未是还没有,一个立足于空间,一个立足于时间,但到了普通话那里,统统都是“没有”

聊天,北京叫“侃”(侃大山),上海叫“”(),广州叫“倾”(倾渴),成都叫“摆”(摆龙门阵),东北叫“啦”(啦呱),西北叫“谝”(谝传),新疆叫“宣”(宣荒)。其中新疆的说法最有意思。宣是讲,荒是远,也是荒唐荒诞,甚至只不过听途说的“荒信儿”宣荒,自然可以漫无边际地东拉西扯,从家长里短一直扯到地老天荒。闽南人的说法也很绝,叫“化仙”—乌龙茶一泡,榕树下一坐,看着落云散云飞,天南海北随心所地聊开去,便飘飘仙了。

难怪方言的表现力比较了。

的。长在上,所以说之不存,将焉附”人上没有,因此不能叫“”只能叫“肤”同样,是可以吃的()。人不能吃,因此不能叫“”只能叫“肌”“肌肤受之父母”不能说成“受之父母”;而大老爷在堂上恐吓人犯,说“从实招来,以免受苦”实际上就有不把人当人了。

二、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人,如果总是“死猫”或者莫名其妙地“吃官司”那就是运气不好了。运气在吴语中叫额角,也叫额骨。额骨也就是额。运气为什么叫额呢?大约因为运气是要“碰”的。人上,最容易被“碰”的就是额。所以,一个人运气好,在吴语中就叫

没有人愿意“吃官司”也没有人愿意“死猫”“死猫”是广州话,意思是受冤枉背黑锅。广州人不说“吃”而说“”比如,就是吃老本;米,就是白吃饭;猫面,就是被申斥,相当于上海话的“吃排”;碗面反碗底,就是忘恩负义,翻脸不认人。最让人看不起的是“拖鞋饭”意思是靠与自己有密切关系的女人相过日。“拖鞋饭”和“吃豆腐”正好一对,都不怎么面,但前者更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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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丰富、有趣,大家便都说方言,至少在亲朋好友们聊天时是这样。

事实上说话一旦随便,也就容易彩。方言中很有些让人拍案叫绝的说法。比如一个人在别人面前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甚至叫板挑衅,武汉话就叫“抖狠”抖,可以理解为抖擞,也可以理解为抖搂,还可以理解为振作(抖起神)。不过,狠,是骨里的东西,如果都“抖”了来,一让人看穿,显然是不智之举,所以但凡“抖狠”者,多半都有些虚张声势。如果对方比他还狠,他就会一边开溜,一边说:“你等着,我回去叫我哥哥来!”

北京话当中形象生动的说法更多。比如说一个人不识抬举,别的地方叫“给脸不要脸”北京叫“给脸不兜着”这“兜着”就比“要”生动,鄙夷的成分也更重。意思说你这家伙平时就没什么人赏脸,好容易有人给了,还不赶兜着?又比如一个人行为乖张,就说他“吃错药了”;脾气暴躁,就说他“吃枪药了”;态度恶劣,就说他“吃了耗药”;无所畏俱,就说他“吃了豹胆”;一小事就兴采烈,则说他“吃了蜂屎”蜂是酿的,蜂屎想必也甜,但再甜也是屎。何况蜂屎才多大一?小甜么!

红灯能吃,豆腐就更是吃得。吃豆腐,就是占女人的小便宜。说些轻挑的话啦,小动作啦,嬉笑脸半真半假地挑逗啦,大上属于扰的边球,因此叫“吃豆腐”豆腐白,使人联想到女人的;豆腐又是“素”的,意思是并无真正的关系。所以,吃吃豆腐,在许多男人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但如果碰到特别洁自好的正派女人,也可能让他“吃耳光”甚或让他“吃官司”

方言中的话多惊人妙语,我怀疑就是聊天时聊来的。方言不同于官话,除了有和官话相同的那些用途外,还多半用来说闲话。说闲话的特是放松,是百无禁忌,用不着一本正经,周吴郑王。可以胡说八,可以信开河,可以张冠李,可以指桑骂槐,甚至可以不考虑语言的规范,因为万一“吃不了”还能够“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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