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新(短)域名:ddshuwu.com
主liu与边缘
——写在长篇小说《扶桑》获奖之后
我总想给读者讲一个好听的故事。好听的故事该有jing1彩的情节,有chu其不意的发展,一个意外接一个意外,最主要的是通过所有的冲突,一个个人wu活起来了,读者们与这些人wu渐渐相chu1得难舍难分,因为他们产生了爱、憎、怜、恶。
我又总是瞧不起仅仅讲好听故事的作者。他们使我想起文学的最初级形态:说唱文学。我总是希望我所讲的好听的故事不只是现象;所有现象都能成为读者探向其本质的窥口。所有人wu的行为都只是一条了解此人wu的秘径,而条条秘径都该通向一个个shen不可测的人格的秘密。谁都弄不清自己的人格中容纳了多少未知的素质——秘密的素质,不到特定环境它不会苏醒,一跃而现于人的行为表层。正因为人在非常环境中会有层chu不穷的意外行为,而所有行为都折she1chu人格最shenchu1不可看透的秘密,我们才需要小说。人的多变、反复无常是小说的魅力所在。
于是,我又总在寻找这个“特定环境”以给我的人wu充分的表演空间。将他们从特定环境中摘chu,我们或许永远不会有机会发现他们的人格中有那么丰富的潜藏,那么shen远、神秘。如维吉尼亚·沃尔夫(VirginiaWokf)说的:“走向人内心的路,永远比走向外bu世界要漫长得多。”
这样一个特定环境:一群瘦小的东方人,从泊于十九世纪的mei国西海岸的一艘艘木船上走下来,不远万里,只因为听说这片陌生国土藏有金子,他们拖着长辫,dai着竹斗笠,一gen扁担肩起全bu家当。他们中极偶然的会有一两个女人,拳tou大的脚上tao着绣鞋。这样的一群人和整个mei国社会差异之大,是可以想见的。这就是我为扶桑、克里斯、大勇找着的特定环境。
这是两zhong文化谁吞没谁、谁消化谁的特定环境。任何人wu、任何故事放进这个环境中绝不可能仅仅是故事本shen。由于差异,由于对差异的意识,我们最早踏上这块国土的先辈不可能不产生一zhong奇特的自我知觉:别人没有辫子,因此他们对自己的辫子始终有着min锐、脆弱的gan知。在mei国人以剪辫子作为欺凌、侮辱方式时,他们gan到的疼痛是超乎routi的。再有,mei国警察在逮捕中国人后总以革去辫子来给予jing1神上的惩罚。这zhong象征xing的惩罚使被捕的人甚至不能彻底回归于自己的同类。因此,辫子简直就成了lou于routi之外的,最先gan知冷暖、痛yang的一束赤luoluo的神经!在如此的mingan程度下,人对世界的认识不可能客观,不可能正常。任何事wu在他们心理上激起的反应,不可能不被夸大、变形。人的那些原本会永远沉睡的本xing不可能不被惊动,从而给人们一些超常的、难以理喻的行为。对自shen、对世界失常的认识,该是文学的缘起。
已不再是好听的故事了。不仅仅是了。人wu内在的戏剧xing远大于外在了,因为那高倍数的mingan。移民,这个特定环境把这zhong奇特的mingan诱发chu来。
这一脉相承的mingan,也蠕动在我们shen上——我们排行第五代移民。
为什么老是说移民文学是边缘文学呢?文学是人学,这是句Cliche。任何能让文学家了解人学的环境、事件、生命形态都应被平等地看待,而不分主liu、边缘。文学从不歧视它生存的地方,文学也从不选择它生gen繁盛的土壤。有人的地方,有人之痛苦的地方,就是产生正宗文学的地方。有中国人的地方,就应该生发正宗的、主liu的中国文学。
有许多作家都是在离开乡土后,在漂泊过程中变得更加优秀的。康拉德(JosephConrad)、那布可夫(VladimirNa波kov)、昆德拉(MilanKundera)、伊莎贝拉·阿言德(IsabelAuendene)…他们有的写移民后的生活,即便是写曾经在祖国的生活,也由于添了那层mingan而使作品添了shen度和广度,添了一层与世界、其他民族和语言共通的襟怀。他们的故事和人wu走chu了俄罗斯、布拉格的格局,把俄罗斯、布拉格蔓延成了mei国人的、中国人的、全人类的俄罗斯、布拉格。这是移民生活给他们视角和思考的决定xing的拓展与shen化。
我不同意把移民文学叫zuo边缘文学。要想有力地驳斥,我似乎得拿chu比《扶桑》、《海那边》、《少女小渔》、《女房东》更有力量的作品来。北京的一位电影导演黄建中对我说:“《扶桑》是我生活经验和mei学经验之外的东西。我从没想到人可以从那样不同的角度去理解和欣赏。所以我觉得它那么好看,觉得耳目一新。”正是因为一百五十年的华人移民史太独特、太se彩nong1烈了,它才给我足够的层面和角度,来旁证、反证“人”这门学问“人”这个自古至今最大的悬疑。人在哪里,哪里就是文化和文学的主liu。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