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的典雅。他接近门,我却一丝儿动作和声音也没有。太意外了,我这是怎么了?他的再度逃生反而让我松一气似的。
一个黑人爵士乐歌手开始唱,拜转过脸去尊重她的表演。拜有很多“尊重”包括刚才尊重我的心神不宁。少年再一次逃了,我再不会遇到他了。我他妈的这分烈的遗憾是为没擒住他还是为再见不着他?
少年却又回转来。他竟敢回来。手里还拿了枝发黑的玫瑰蓓。他把这枝值十元钱的放在我面前。似乎他方才不是逃,只是为我买去了。贿赂我?他明白先得贿赂拜。
他问拜:“可以吗?”语调姿态的柔弱谦恭动了拜,他对我笑笑,为我骄傲似的。
谜一样的氛围却仍在我和少年之间,拜以为他也参加来了,其实那仅仅是谈话。他俩谈经济、谈教育经费的缩减、谈中东局势,也谈暴力电影。
他说:“这些电影都是有‘暴’无‘力’,因为内心都没有动作!”
拜温和地与他争论,始终是“让你三步棋”的微笑,带蔑视地欣赏着他。
窄窄的小桌上一块蓝红方格的桌布,我的手在那下面被这少年握住了。那手还在得寸尺地,愈来愈完全地占有我的手。他已扳转了俘与被俘的关系。我知挣脱他并不难,但能否挣脱自己对他不可理喻的恋想,我无把握。我对自己变得如此无把握;对自己会在这样的偷中沦落到那一步,我全无把握。令我绝望的是,我是这样容易被勾引;我天中,有这样难以救药的缺陷。
少年走了不久,我们也离开了。
街,一个鲜摊上的墨西哥女孩扯住我,用不连贯的英语嚷,说我的是她的。
“狗婊养的,抢了一下就跑没了!…刚才又回来,对我了声对不起!”
我到很恶心,包括我自己,还有这个温和地想挣回面的拜。他说何以见得这玫瑰就是由她那儿抢的。
“当然抢的!今晚我没卖掉一朵,惟一的,是被那杂抢去的!”
拜将我手里的狠狠夺下,又狠狠往卖女孩面前一伸。女孩却向我们要钱,说她不要了。她吵闹得像只母鹅,直到我屈服,付了十块钱,她才住嘴。
我和拜一路上都没说话。
我知他心里的那不清不的觉不会滞留太久,不像我。我则是恐惧了。现在我才明白,那个傍晚我突然的迷失,一直暗暗在我命运中延伸着。地理方向的迷失只是最表面的一个症状,还有的迷失,在与憎,是与非,以至黑与白之间。
拜走时,我对他说我愿意和他结婚。和我结婚吧,我略哽咽地说。不能总这样迷失下去,拜,用你的正常领我走来;医治我吧。据说婚姻能办到许多事情,包括除那些病一样缠人的,不三不四的情愫。
拜买了一只小钻戒给我。将它在手指上时,我仿佛在受戒。
很快就要毕业了。毕了业我就要结婚去。
毕业作我和电影系的中国女生李梅一块。我写了剧本由她来拍摄。我和李梅合作对我有益,不然我写着写着就上歧路了。她总用两手指将我一,像京剧中的武生:“又来了!…哪,这里!我怎么拍?!”她总要把我拉回来,要我通俗些,些,人之常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