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忘了他了,原来什么都鲜淋淋的在那儿。
李梅对我说:“我们学校也在教太极拳。学校开这班赚外快?”
我从来没注意到太极是这么回事:一个动作中藏着另一个动作;在一个动作时已把下一个动作的可能蕴去;每个动作都互为因果。却只有自然,没有必然。永远有余地,永远有后路,永远地往复。我几乎要窒息在这回中了。
黑的在我们两侧穿。我抬起,李梅已把他带到我面前。
“你好!”我结实地叫一声。
“你好吗?”
他嗓音仍那样。李梅没察觉我和他睛的秘密刺探。她几句话就和他聊得烂熟,定下当晚就开始工作。
女演员是中国人,二十四五,两个酒窝,睛空空却很多情。行得还顺利,到周末就拍到结尾一场戏,有个吻得接。
“不行。”李梅恶狠狠地说:“活这么大,吻都不会接?!”
其实查理得极认真。他吻人的样蓄得很,就像他的行凶抢劫。那女演员要对这么不成功的接吻负责,她跟李梅撒着,说她真的从来没有接吻的验。二十五岁,还没人吻过她,她实在该为此楼去。
我站起,拍拍往场地中间走。
“你嘛?”李梅问我。
“示范。”我走到查理对面,说:“来吧。”
三十的接吻老手他的吻个真格的给你们看看。
查理默然地烈了。他向我伸细长而结实的双臂,当我接近他时,他全张了,只有一对睑完全松弛下来,松松地罩住他的睛。似乎他放弃了所有知,只把最后那知留在嘴上。我忽然想到,这是一副瘾的人的神情,那瘾已带着他所有知觉私奔了。他嘴上来时,我觉我也染上了他的瘾,享受到了那中间无耻的妙。他将我越抱越,就像次那样,要扼死我。
结束时有十一了。李梅说她送女演员和灯光师,让查理送我。
我俩一路走着,谁也不理谁。我当然不会再放他公寓的楼门。还没等我下钥匙,他已挤在了门中。我推他,却推不动。他手攥住门把,我用力抠,想抠开它。我抠得他疼了,突然抬起大睛看我,像那最温存的猫遭了莫名其妙一掴揍,拿睛告诉你它的痛楚。
我说:“对不起。”
“没关系。”那嗓音哄着我的理,像回一样。
什么都又回来了。我要再不喊,第二个钱包就没了。但他这回没要我的钱包,和我一块了屋,没有丝毫作歹的迹象。
我们在小餐桌上坐下来,吃我的香炒饭。他吃得很悄然,握勺的手势逸然得,把一盘简单的炒饭吃得贵起来。我注意到他的指甲净整齐,像白剔透的贝壳。取豪夺,似乎是他换了另一双手的。
吃完了,我们仍找不什么话来谈。他又从桌布下握住了我的手,好像我们中间仍有个拜。
“我想,我你。”他说。
“胡闹。”你他妈的以为我十三岁?
我撵他走。门他站住了,说他丢了什么东西,得回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