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刚买了一包烧饼,待要回家去,上被衣衫槛楼的汉抢去,一边跑,一边吃,狼吞虎咽。女人在后嚷嚷:
“抢东西呀:抢东西呀!”
没人搭理。追上了,那饥饿的汉已经全盘掉,了满嘴,哽。
黄包车上的老爷牢牢抱着一枕袋的金圆券,不知上哪儿去,买什么好,又不敢下车。
“吉祥戏园”早改成舞厅了。但谁舞去?都到粮油店前排着长队,人挤人,吵嚷不堪,全是老百姓恐惧的脸。
“给我一斤!二十万!”
“我等了老半天哪!”
“银元?银元收吧?”
店一一关上门了。店主都拒客:
“不卖了!卖了买不回呀!”
路边总是有人急于把金圆券脱手:
“一箱!整一箱!换两个光洋!”
——没有人信任钞票了。
老人饿得半昏,他快死了,只晓得:
“我饿呀!我饿呀!”
说说已经死去,谁也没工夫发觉。
远来了—小伙人,学生们又示威了。
“要民主,不要独裁!”
“反内战!”
“反饥饿!”
“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国民党的军警,架起龙向游行队伍扫,学生们,有气无力,队形大。
如抓了共产党,则换作是游街和当众决。有时枪毙,有时杀。
久末踏足人间的蝶衣,吓得死命扯住小楼,从人堆中挤去。逃离世。
拐到街另一边,才算动后余生。
二人衣衫也遭龙溅了。
见到角落有个寂寞的烟贩摊,路天摆着。—个老人,满银霜,如一条倦蚕似地蹲在旁边。老得要变成不动的蛹了。没有知觉。小楼把一叠透了的票递过去,想买盒洋火。
蝶衣一瞥,怔往。
这老得不成样的烟贩,好生熟,竟是当年的倪老公!
“您?您老还认得我们么?”
他曾是他抱在怀中的小虞姬呀!”
倪老公抬起浊的老,瞅瞅二人。
他只决地摇摇,垂不答。
“您府上唱堂会时,我们还小,给您唱过《霸王别姬》。”
倪老公前尘不记,旧人不认:
“不认得!没办过堂会!”
他落泊了。只颤危危地把洋火卖给小楼。
此时,一群溃散的学生急急奔逃,把摊撞翻,香烟洋火散了一地。倪老公更趁此时机,低收拾,不要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