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已经过了一千年,隔了界。蝶衣五内混战
“我想北京有理。但你就一直在北京”
不!他不肯罢休。
小楼那在肩上一拍的余力,仿佛还在,永远在,他忽地承受不了,肩膊的痛楚来自心间。他哆嗦一下。
据说好的杯,其质如玉,其薄如纸,其光如镜。所以能够“夜光”蝶衣从未试过,夜之中,试验那杯之。
屈死的冤魂怒满腔
怨气冲天三千丈,
小楼领蝶衣到北角横巷的小摊喝豆浆,吃烧饼油条去。当然,豆浆太稀,油条不脆,那天,烧饼欠奉了。蝶衣吃得很惬意——虽然他只得十只牙齿是真的。
他一双风华绝代的手,只剩下了九指,用来打磨夜光杯,却是足够的。
“对,越是一直在北京,越是想北京。师哥,北京的钟楼,现在不响了。”
小楼:“嗳。要唱完整整一戏是很辛苦的。不过,平反就好。”
台上正试着新派的京剧,戏码是《李慧娘》。其中的一折。
黄昏还未到,天逐渐灰,在一个非常暧昧的辰光,还差一刻电灯才肯亮,人人的面貌无奈地模糊起来。
“我差认不你来。”小楼。
这就是青的霸气。青才是霸王。
蝶
蝶衣在单调劳累的漫长岁月中,天天面对相迥异的酒杯。他在打磨过程中,惟一的安,便是反复背诵虞姬备酒,为大王消愁解闷的一幕。他反复背诵,当中必有一个杯,必有一天,大王说:“如此——酒来!”
“你好吗?”
“什么响不响!钟楼——”
夜光杯,用戈石琢磨来。有很多式样。脚的,无足的。也有加刻人,莲,山,卉,翎,走兽等纹。
“这老瘪瘪,真是四十年代的旦?他扮旦?谁看?”
于喧嚣的鼓乐声衬托下,蝶衣说:“想北京。”
仰面我把苍天怨,
小楼才瞥到,蝶衣的一节小指不见了。他早就上不了场。
李慧娘向明镜判官诉说人间贾似横行。判官火,小鬼翻腾,冰制造的烟幕,陡地变的戏衣扇包装堂皇。看得小楼傻了。他从来不曾发觉,一切都不同了。
“是吗?”蝶衣又琢磨着:“是吗?”这样的话,令蝶衣起疑,受不住。他真的一无所有?没有小指,没有吊梢凤,没有眉,嘴,腰,。没有娘,没有师父,没有师哥没有。小楼在旁絮絮说什么,他说他的,他自己又想自己的。一时间二人竟各不相。
“北京京剧团”访港演,也制造了一些xdx。蝶衣与团员们,都穿上了质料手工上乘的西装来会见记者。于招待会中,由新一代的艺人唱一两段。记者们会家不多,刚由校门来的男孩女孩,拿一份宣传稿回去便可以写段特写差了。甲和乙的对话可能是:
后来终得到半天。晚上赶回。
“好。你呢?”
“愣在那儿想什么?”小楼又。
慧娘在间飘漾。唱着:
酬酢繁密,蝶衣向团长申请假期,希望与儿时弟兄聚聚。
因何人间苦断?
酒泉只是符号,红尘一般。转瞬之间,他是连“”也没有了,哪有功夫杯。谁可对岁月顽固?
成了习惯。需要多大的力气,好把百年皇历,旧帐重翻?蝶衣只觉浑乏力。
幸好外有鼓乐喧天,破坏了这可恨的冷场。二人终有一个借,便是:到上场门外,看戏去。
蝶衣开腔了:“平反后没排过什么长剧。都是些折戏。”
小楼稍怔,也令蝶衣伤。他们其实一齐老去,何以小楼老得更快?
小楼只:
“我怎么知?四十年代我还没生。五十年代我也还没生。”
只有他站立的位置,那是上场门外。戏台上,永永远远,都有上场何下场的门儿。
本章尚未读完,请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