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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虞兮虞兮奈若何(3/5)

衣觑个空凝视他一下。蓦地记起什么似的,自袋中包那面夹一张烟薰火燎过的照片。小楼眯着老一瞧,原来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大伙在祖师爷庙前,科班的小,秃着,虎着脸,煞有其事众生相。

两张老脸凑在一起,把前朝旧人细认。

“这——小粽!现在呐?”

“清队时,死在棚里了。”

“小黑!”

“下放到农场后,得瘟疫死了。”

“这个最了,是小三!”

“小三倒是善终,打断以后,又活了好些年,得肝病死的,酒喝太多了。”

“小煤呢?”

“好象半不遂,了。是在工厂演时吊大灯,摔的。”

二人有欷嘘,蝶衣合上了照片夹,他凄然而幸运地一笑。

“甭问了——剩下你我,幸好平安。”

“那斗咱们的小四呢?”

“说他是四人帮分,坐大牢去了。听说疯了,也许死了怕想,都一个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谈这个了!”蝶衣不愿继续谈下去。

小楼问:“来了这么多天,喜香港吗?”

“不喜。”

“我实在也不喜。不过当初本没想到过可以平反。你说,‘平反’这玩意又是谁给来的?”小楼喃喃,又:“算了,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

站在弥敦上,隔了老宽的一条路,再望过去,是分岔路,在路,有一间澡堂。这澡堂不知有多少年历史了,反正在香港,老上海老北平都知它,它叫“浴德池”

路上有人递来一张纸,他一怔,不知接不接好。那是一张PASSPORT。

小楼接过。给他看,他也看不懂,都是英文字,印制成香港护照的样,有两的雄狮,拥护一皇冠。在空格上写了“灵格风”宣传品。

“这是什么风?”蝶衣问。

“扔掉它,天天在派。满行的。”其实小楼不知就里,也不好意思说他不知:“用来垫桌又嫌不够大。”

到了最后,蝶衣也得不到答案。他也忘记去追问。什么风也好,只要不是“整风”得满街满巷都是革命亡魂,不忿地飘漾,啁啾夜哭。

蒸汽氤氲的澡堂内,两个老人再一次帛相见,袒腹相向。苍老的肌,苟存着命。这样的赤,但时间已经过去。

小楼很舒泰但又空白地说:

“一切都过去啦。”

隔着汽,影像模糊。才近黄昏,已有不少客人,脚,修甲,刮面

寻找片刻悠闲的人很多,也许他们整天都是悠闲的,只有来泡澡堂,令他们忙碌一

小楼合蝶衣浸得尸白。

蝶衣

“是呀。我们都老了。”

“那个时候,人人的睛都是红的。发疯一样。”小楼又:“我从未见过你那么凶!”蝶衣赧颜。

小楼自顾自说:“我同楼一个小孩,他最,老学我怪气的嗓。嘿!他才不知我当年的嗓有多亮!”说毕,又自嘲地一笑。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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