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戏园里名角的戏一样。
我自己怎样呢?我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难保;但是还没有人来“接”我,我还能住在家里,我还有行动自由。有人给我贴了大字报,这是应有之义,毫不足怪。幸而大字报也还不多。有一天,我到东语系学生住的四十楼去看大字报。有一张是给我贴的,内容是批判我的一篇相当行的散文:《满燕园》。在贴大字报的“小将”们心中,天就象征资本主义;歌颂天,就是歌颂资本主义。我当时实在是大惑不解:为什么古今中外的人士无不迎的象征生命昭苏的明媚的天会单单是资本主义的象征呢?以后十几年中,我仍然不解;一直到今天,这对我仍然是一团迷雾。我的木脑袋不开窍,看来今生无望了。我上面说到,姚文元的那一篇批判《海瑞罢官》的臭文,文周纳,说了许多歪理。后来批判“三家村”的《燕山夜话》等著作,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有了发展。看来这一手法是有来的,至少是经过什么人批准了的。后来毒无穷,什么“利用小说反党”等等一系列的“理论”依次笼,滔滔者天下皆是矣。我的政治平,并不比别人。我也是虔诚信神的人。但是,有一我是清楚的:我文章里的天同资本主义毫不相。我是真心实意地歌颂祖国的天的。因此,我看了那一张大字报,心里真是觉得憋气,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这一哼连半秒钟都没有用上,孰料这一哼竟像我在南村谈姚文元的文章一样,被什么隐藏在我后的人录了下来(当时还没有录音机,是用心录下来的)。到了后来,我一来反对他们那一位“老佛爷”就成了打向我的一颗重型炮弹。
反正我此时还是一个自由人,可以到逍遥。这时的燕园比起六月四日来,其闹程度又大大地增加了。那时候,许多边远的省份,受到了千山万的阻隔,没有能赶到北京来,朝拜北大这一块“圣地”现在都赶来了。燕园在平常日看上去还是比较辽阔的。但是,在这“八方风雨会燕园”的日里,却显得极其窄狭,极其渺小。山边树丛,角角落落,到都挤满了人。我这渺小的人,更像是大海中一滴,太仓中一粒米了。
据我的观察,这一阶段,斗争的矛是指向所谓“走资派”的。什么叫“走资派”呢?上至中央人民政府,下至一个小小的科室,只要有一个,他必然就是“走资派”于是走资派无所不在,滔滔者天下皆是矣。我政治觉悟奇低,我在当时一直到以后相当长的时间内,我总是虔心敬神,拥护“文化大革命”的。但是,每一个单位必有一个走资派,我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每一个大小都成了走资派,我们工作中的成绩是怎样来的呢?反正我这个理没有地方可讲,没有人可讲。既然上认为是这样“革命小将”也认为是这样,那就只有这样了。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嘛,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可怜我们虔诚地学习了十几年唯论和辩证法,到来成了泡影。唯主义者应该讲实事求是。当前的所作所为,是哪一门的实事求是呢?我迷惑不解。
革命小将也决不可轻视。他们有用之不竭的创造力。北大的走资派在脖上被挂上了大木牌,上面写着这个走资派的名字。这个天才的发明就自北大小将们之手。就像黎领导世界时装的新一样,当时的北大确实是领导着全国“文化大革命”的新。脖上挂木牌这一个新生事一经现,立即传遍了全国。而且在某一些地方还有了新的发展。挂木牌的钢丝愈来愈细,木牌的面积则愈来愈大,分量愈来愈重。地心力把钢丝“犯人”的中,以致鲜血直。在这方面北大落后了,血的场面我还没有看到过。但是“批斗”的场面我却看了不少。如果是在屋中,则走资派站在讲台上,低挂牌。“革命”群众坐在椅上。如果是在室外,则走资派站在椅上,墙上,石上,反正是一的地方,以便示众,当然是要低挂牌。我没有见到过批斗程序,但批斗程序看来还是有的。首先总是先念语录,然后大喊一声:“把某某走资派押上来!”于是走资派就被两个或多个红袖章的青年学生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