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陆平的人。他们觉悟,现在来领导革命,也是顺理成章。我记得,红臂章的人似乎只限于第一人。臂章一,浑红透,脸上更是红光满面,走起路来,视阔步,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为什么第二人不能红臂章,我不清楚。这是他们革命家内的事,与我无,我也就不再伤脑了。我奇怪的是,好像还没有人像当年的阿Q那样,别上徽章,冒充革命。由此也可见,这些革命家的觉悟有多么了。只有革命的弟有玄乎。虽然他们比别人更自命不凡,臂章一定要红绸来,别人只能带红布的;但是他们的地位却不够稳定。今天他们父母兄仍在当权,他们就能鹤立群,耀武扬威;明天这些人一倒台—当时倒台是非常容易的—,他们的弟立刻就成为“黑帮的狗崽”灰溜溜地靠边站了。
到了“文化大革命”正如我在上面已经谈过的那样,我经过了首次冲击,比较顺利地度过了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这个阶段。后来军宣队了校,东语系队伍重新组合。我曾经是反过陆平的人,理说也应该归“革命”队伍内;但是,据说我向陆平投降了,阶级立场不稳,必须排除在外。那几个在国际饭店持立场,决不承认自己有任何错误的人,此时成了真正的英雄。有的当了东语系革命委员会的,有的甚至晋升到校革命委员会中,当了领导。我对此并无意见。但是,我仍然关心自己的地位。一位同我比较要好的革命小将偷偷告诉我。他看到军宣队的内文件,我是被排在“临界线”上的人。什么叫“临界线”呢?意思就是,我被排在敌我矛盾与人民内矛盾中间那一条界线的人民这一边。再往前走一步,就堕敌我矛盾了。我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的境真是危险呀。喜的是,我现在就像是站在泰山上界那一条白线这一边,向前走上一寸,就堕万丈悬崖下的黑龙潭中去了。
此时,全国革命大串联已经开始。反正坐火车不钱。于是全国各地的各类人,都打着“革命”的旗,到旅游。所有的车站上都是人山人海。只要有劲,再耍上一野蛮,就能从车窗里爬过人墙,爬车厢,走到愿意到的地方去。上面有人号召说,这就是革命,这就是燃火炬。结果全国一团混,到天翻地覆。有人说,这叫“了敌人”一派胡言语,骇人听闻。是自己起来了。如果真有敌人的话,他们只会弹冠相庆。我觉悟低,对于这一都信不疑。
所谓反对陆平,是指一九六四年在社教运动中,北大一分教职员工和学生,在极左思想的影响下,认为当时的党委书记兼校长陆平同志有严重问题,执行了一条资本主义复辟的路线,是修正主义的路线。于是群起揭发,一时闹得满园风雨,乌烟瘴气。我的平奇低,也中了极左思想的毒,全心全意地参加到运动中来。越揭发越觉得可怕,认为北大已经完全烂掉了。我是以十分虔诚的心情来这些蠢事的,幻想这样来保卫所谓的革命路线。我是幼稚的,但是诚实的,确实没有存在着什么个人考虑,个人打算。专就个人来讲,我同陆平相关系颇为洽,他对我有恩而无怨。但是,我一时胡涂蒙了心,为了保卫社会主义的前途,我必须置个人恩怨于度外,起来反对他。这就是我当时的真实的思想。后来中央面召开了国际饭店会议,为陆平平反,号召全校大团结,对反对过陆平的人,连一毫也没有碰。我经过反思,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了自我批评。到了一九六五年的秋,我就到了京郊南村,参加农村的社教运动。
本章尚未读完,请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北京大学本来就是“文化大革命”的发源地。到了此时,更成了革命圣地。每天通过大串联到燕园来朝圣的,比“文化大革命”初起时,更多了不知多少倍。来的这一批人据说是什么人的客人。不但来看,而且还要来住,来吃。北大人怎敢怠慢!各系都竭诚招待,分工负责一座住满了“客人”的楼。我自己既然被恩准呆在临界线的这一边,为了恩图报,表示自己的忠诚,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