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既然已经失学了,家里的情况你知…就连兰兰都去工作了——你见过她了吧?看看孩的手,都是血乎乎的裂——你也在家里闷着呆了一个月了,该去找一活儿了。士莲今年的学费都是东家借西家凑才上的…”
“娘,我明白。我很快就去工作。你放心吧,不我自己怎么样,妹妹上学一定不会有问题。我…我会把她们供来。”士心的泪很快就了下来,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脆弱。跟母亲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觉得凉得彻骨。尽母亲并不知晓他的病情,但他似乎在心底里期盼着母亲从那里得到温和鼓励,哪怕是一句没有埋怨或者充满安的话,也会让他很动,会让他增添很多活下去的勇气。
母亲,就什么都不说了。
士心握住母亲的手,说:“娘,你知我不是一个不懂事的孩。退学的事情并不是老师说的那样。”
母亲看看他,什么话也没说。“啪”的一声把灯关上,说:“早睡吧,电费太贵了,别往半夜价看书了。”
士心没有在把灯打开,这一夜他也没有睡着。
几天之后,他自己买的止痛药已经吃完了,现在就算肚疼得要命,他也只能持下去了。他没有办法开跟母亲要钱。忍受了两天,他再也承受不住了,他知只要稍不注意母亲就可能发现自己的病情,所以他跟母亲撒了一个谎,说是去看看老师给他介绍的一个工作,需要两块钱坐车。母亲显得很兴,给了他两块钱,还连着问了两遍是不是足够。
他揣着两块钱门,去药店买了一板儿去痛片,藏在贴的衣兜里。在街上漫无目地转悠了半天。街上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熟悉,他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几乎在每一条街上卖过报纸或者煮玉米这样的东西。那些日真得很艰苦,但是那时候他没有一的烦恼和痛苦;现在,他似乎很清闲地走在街上,却不知自己还能什么,也不知自己的未来在什么地方。医生的话一遍一遍地在他心响起:“你最多活不过两年。你最多活不过两年…”
是啊,清贫的家里什么都不能给他。他并不埋怨家的清贫;然而在这个时候除了家,他不知自己还能依靠谁来挽救自己的生命。看着熟悉的街,熟悉的每棵树每一幢建筑,他都觉得无限留恋,甚至连这个城市里熟悉的空气和光,他都觉得里留恋。
邮局门的邮筒旁边卧着一个蓬垢面地乞丐,两枚雪白珠翻来翻去地望着士心,忽然咧开嘴笑了。
这是士心一家刚到省城的时候的邻居家的大孩,当年考上了大学被人替之后就成了疯,在大街上飘了十多年。这个疯在一次发病的时候亲手掐死了自己的父亲,士心目睹了那个让人心惊胆战的瞬间。后来,疯的娘亲离家走,疯就成了彻彻底底的乞丐。以前士心每次去摆摊回家路过邮局门的时候都要给疯买一冰,但现在他袋里只有几钱,这几钱很可能还要留着买止疼药,他看了看那个疯,抱歉地笑笑,转走了。他听见疯在他后大声地喊:“爹!”
他以前每次买东西给疯的时候疯都会情不自禁地这样喊他。
他转到了姥姥家的楼下,想起了自己一家人刚刚到省城的那个夜晚就在这里的一爿小店里买了三碗面一家人一起埋着吃了。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个女孩在这里摆着一个茶摊,现在也没有踪迹。就在两年前他参加考的时候,那个为了弟弟妹妹早早辍学的女孩已经在这里摆了六七年的茶摊。穷人家的日就是这样,今天在风雨中苦苦挣扎,却不知明天会在哪里。他很想跟那个女孩说说话,也许在这个诺大的城市里,现在能够静静地坐下来听他说心事的只有那个叫杨文萍的女孩。可是茶摊不见了,杨文萍也不见了。
路过副品公司门的时候他看见那里的人排成了长队,正在抢购大白菜。冬时节到了,家家都要储备一些大白菜或者腌制一些酸菜来过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