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洗衣粉去,放学的时候叫娃娃们把黑乎乎的小手洗净了再回家去。士心还清楚地记得,他们一家人离开家乡的那天早晨,天正下着蒙蒙细雨,他们坐在长途汽车里路过县城桥的时候看见青老师正披着一张白塑料布冒雨在桥的垃圾堆里寻找电池。他崇敬青老师,也崇敬后来在城里上学遇到的每一个老师。如果不是这场旷日持久的病,他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老师;现在即便他已经失去了在城里教书的可能,他也许忘在自己生命走向终结的最后时间能在学校里度过。
他的到来无疑让山村喧腾了。虽然是从这个大山里走去的孩,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十多年之后他居然又回到了这里。每个人都知,青老师半辈教书劳苦功,但他们更希望有年轻的见过世面的人来给自己的娃娃们说说外面的世界,他们希望自己的娃娃将来也能走山沟沟去外面闯一闯,看一看。所以士心到学校上课的那一天,乡村里就好像过年一样闹,噼噼啪啪的炮仗响彻了天空,惊的鸟儿四散奔逃。
似乎象是等待了千年一样,青老师也格外兴,清瘦的脸上挂满了微笑,嘴里叼着旱烟袋,拉着士心的手不断地呵呵笑,不断地跟他说关于学校的滴滴,似乎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待清楚。等到士心熟悉了学校的所有事情,开始给娃娃们上课也有一段时间的时候,青老师忽然就病倒了,几乎什么也没有说,就在一个安静的夜晚悄悄离开了人世。
给他上坟的时候,士心前还清晰地显现不久前老师的那带着一狡猾的笑。他知,老师走得很放心,把学校给他,大家都放心。唯一不放心的是他自己,因为他随时都可能离开这里。在家人和这些乡亲面前他不知怎样选择,但他明白,乡亲们还可以由别人来教他们的孩念书,他的父母亲却只有这么一个儿,这个儿也仅仅只剩下两年的时间可以为他们一事情。所以,他一定会离开,而且会很快离开。只要稍微有了一恢复,他就必须带着行赶赴北京,只有在那里,他可以在剩下的两年时间里为家里挣一笔可以供妹妹完成学业的钱。
学校运来了一车煤。
村里每年到了季之后都要给学校买一车煤。这个时候的煤相对比较便宜,到了冬之后就很贵了。
士心忙着组织娃娃们从车上卸煤。他没有什么力气从事这样的劳动。来到这里两个多月,他的似乎有了一好转的迹象,不那么觉得疲倦和虚弱了,但疼痛依旧。他知只要手术没有,他的疼痛就不会停止。他现在唯一可以的就是不任何比较剧烈的力劳动,这样就不会让再度撕裂,也许时间长久了之后伤就会慢慢愈合。
娃娃们天喜地地站在卡车上的煤堆里往车下面铲煤,一个个脸上都被煤末染成黑,裂开嘴笑来的时候才能在他们的脸上看见一白——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这些孩太可了,也太懂事了。他们从父母亲的嘴里多多少少知了一些关于张士心老师的事情,他们很护自己的老师,所有在学校里的事情他们都帮着老师完成了,就连老师烧火用的柴火他们都利用闲暇时候拣好了。除了给他们教书认字,他们一都不让老师受累。这让士心非常动。他喜这些纯朴的乡亲,喜这些善良的孩。如果不是自己的生命有限,如果不是家里还需要他利用有限的时间来帮补,他一定不会离开这些孩,不会离开这所原山村的小学校。
他看着娃娃们嘻嘻哈哈笑着卸煤,心里觉得很温。就在他一个浅浅的微笑的时候,车上的煤堆突然坍塌了,站在煤堆上的几个孩随着煤从车上落下来,瞬间就被煤盖住了。
几乎是在那些孩发惊恐的喊声的同时,士心就从卡车一旁冲到了车后面,奋力去塌下来的煤堆。煤堆太沉重了,转功夫就把他的半个埋得结结实实。他已经顾不得自己了,半截埋在煤里面,脑袋一片空白,只知三四个学生被埋在煤堆里。他嘴里叫着学生的名字,双手不停地在地上的煤堆里刨,想要把自己的学生挖来。目睹了太多的死亡,他很怕看到鲜活的生命从他前消失。他奋力刨着煤堆,恐惧充满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