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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年以后,我向母亲问起了“另一个原因”母亲说,大舅有一个同窗好友是共产党员,被国民党作为嫌疑犯抓走了,辣椒、坐老虎凳,他都没有哼一声。我姥爷设法把他营救来后,他骨瘦如柴,一伤病,不听我大舅的劝阻,又只去了苏区,却碰上苏区打什么“AB团”把他审查了几个月,又叫他刨坑,他很卖力地刨了一个坑,就被自己的同志埋到那个坑里了。母亲说,除了这个原因,就不会再有别的原因了。我大舅得知了好友的死讯,把他的遗照挂在书房里,焚香痛哭,问我姥爷:“爹,这是怎么了?还嫌国民党杀共产党杀得不够,还要在自己的窝里杀吗?”我姥爷也下泪说:“我也不懂,可能是共产党里细了。”
月亮升起了,豫东大平原上一片死寂,只有蛐蛐儿藏在宿营地的草丛里“吱儿吱儿”地拉锯,用细小而锐利的锯齿啃啮着大舅心的悲伤。躺在担架上的红军哥说:“大孟,给我儿酒喝。”他喝了几酒,就说:“不疼了,不疼了,酒是麻药。”大舅守着担架,无言地着说不明白的泪。红军哥说:“大孟,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哭个啥嘛?”大舅说:“是哭我自己。这一仗虽是特委决定,可也怪我不懂军事,没能而,反对这个决定。你太孤独、太委屈了!”红军哥说:“大孟啊,你能和我一起冲锋陷阵,我还有啥话说哩!我正想跟你说几句悄悄话,你应该与你投奔延安的三妹比比觉悟,考虑你加组织的问题了。”大舅说:“我心里堵得慌,不是谈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怎么也不明白,你作为游击队惟一懂得军事的指挥员,为什么要为你压儿不同意行的一场战斗毫无怨言乃至于先士卒地付血的代价?如果我是你,对于不懂军事而又一意孤行的特委领导、包括我这个贵党的同路人,都必须送上军事法。对于拿着政治帽喳喳叫着压人吓人的,脆叫他去当敢死队!这可能是我的劣,我永远学不会无条件服从,这是我一直不敢让自己加贵党的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红军哥说:“你讲嘛!”大舅说:“不讲了,那就扯远了。”红军哥说:“我懂了,大孟,我们属你属,属的不上笼!”
我不能确定这是否是大舅不加共产党的另一个原因。但是我知,在那个打了败仗的夜晚,明月依旧升起,用清冷的月光照着他的泪。麻雀却冷不丁儿地溜过来,惊讶地盯着他说:“怎么?孟副司令,你怎么在这里泪?影响不好吧!学打仗也要缴一学费嘛,好好总结教训就是了。”
麻雀霍地一,说:“孟副司令,请你不要骂人!”
平原上。在土围的炮楼上,张老五的目光更加明媚地俯视着一览无余的开阔地。红军哥与我大舅亲率游击队向土围发起攻,却遇到了意外猛烈的火力阻击。游击队在没有任何隐蔽的开阔地上死打冲。土围里的两座炮楼用机枪组成叉火力,向开阔地上猛扫。火网里倒下了十多个战士,红军哥的腹也受了重伤。张老五的外兵力又火速回援,游击队腹背受敌。红军哥与大舅率战士隐蔽在寨墙下退不得。在万分危急的时刻,侧后方喊杀声起,虎率待命改编的特务队火速赶到,挥动四十多把大刀,突回援匪兵中奋力截杀,匪兵留下十多尸,四散溃逃。特务队又夺了两重机枪,集中火力封锁了炮楼。红军哥泪呼:“杀得好!”急把来的回腹中,让我大舅用绑带帮他裹住腹,率队撤战斗。当夜,虎又率特务队在夜掩护下潜回战场,在敌人的底下背回了十多血模糊的尸。
大舅像一捆急需燃烧的柴被轰地一下着了。“你还说什么学费?”他霍地站起来,浑哆嗦着,指着一拉溜儿十多个新起的坟“缴了这样的学费,你不觉得难过吗?你这位可敬的职业革命家,怎么能说这样没有人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