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说,我大舅住在远离团的一个磨坊里,天天围着一个磨盘打转,他刚刚趋于平和的脾气又变得十分暴躁,甚至不能容忍乌鸦。乌鸦在一颗老榆树上“呱呱”叫了两声,他也要然大怒,说:“这是怎么搞的,世上怎么有这么多的乌鸦!”猴还记得那块怀表。大舅整晌地坐在磨盘上,脸上毫无表情,把胳膊撑在磨扇上,手里攥着怀表,耳朵贴上去,听怀表“噌噌”走动的声音,闭着,一动不动。猴站在门外看天,手里拿着一块土坷垃,随时提防着乌鸦。
猴门就撞上黄团长和蚤急急走来。蚤现在是四师政治事,他走门来,并不跟我大舅搭话,满屋扫了一,故作惊讶说:“孟副团长,你和‘看家队’在召开什么重要会议?”虎接腔说:“哪有什么会?我们不过是来看看三支队的老上司,你摸摸,磨盘还没有坐呢!”黄团长拉下脸说:“孟副团长,请你不要忘了你是革命军人,不要与旧拉拉扯扯、串门!”
“什么?你说什么?”大舅的脸又唰地由红变白,那是一病态的苍白,面又在扭曲痉挛,又在难以扼止地战栗,嘴也打着哆嗦,接着,脸又由白变红,血通过支支汊汊的血疾速向大脑汹涌汇聚,睛如同浸在血里的弹“歇斯底里”的“疯话”又像冲开闸门的洪破而:“请问政委阁下,难革命军人就不可以有一人情往来了吗?他们是新四军的英勇战士,虎是受到通令嘉奖的英雄,你们有什么权力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与你们共赴国难的同志?如果你能把你一半的戒备和算计用在抗日上,就不至于在鬼‘扫’中被动挨打,甚至可以打几个像样的漂亮仗了!如果你把你一半的真情和信任给虎这样的血男儿,他们就可以再击毙比一个少佐还要大一儿、多一儿的鬼,甚至可以再把几个军曹装在布袋
猴说,虎所在团队就在邻村驻防,听说我大舅来了,就约了原“看家队”几个队员跑来看他。“看家队”编成的特务队早已撤销了建制,队员们被拆散编了各个连队。大家说了几句怀旧的话,话题就转向了虎。虎多次立下战功,在一次战斗中击毙鬼少佐一名、擒拿鬼军曹一名,受到师的通令嘉奖。军曹被虎押回后仍不服输,要跟虎再摔一跤以定输赢。虎欣然应允,当即拉开了场。军曹怒目、哈腰、炸膀、摇臂、踢脚“嘿”的一声冲上来,虎趁势拧住军曹一只胳膊,扼腕、转、别、甩、抖肩,来了个“倒背布袋”的把式,把军曹脸朝天摔了个“响脆瓜”全场大笑。虎示意再来一次,军曹伸大拇指,却又摇着脑袋说:“你的,大大的,狡猾狡猾的!”彭师长闻讯大喜,说:“这样的英雄怎么连个班长也不是啊?”虎就从一名普通战士一蹦当上了副排长。大舅兴地说:“猴,快打酒来,我要为虎庆功,为彭师长慧识英才庆贺!”
药旗”蜂拥而上。大舅赤膊率战士与鬼白刃格斗,将鬼赶下河堤,劈杀鬼旗手,夺了“膏药旗”倒挂在河堤柳树上。众皆呼。大舅的锁骨被弹穿,血染征衣而浑然不觉,仍手拿指挥旗,奔腾跃于枪林弹雨中。全团顺利撤离后,大舅率队在夜中撤战斗。黄团长送我大舅离队到傅集养伤,久久望着离去的担架,啧啧称赞说:“果真是一条好汉!”转又对边人说:“这样的人留在我们队伍里,而且让他带兵,是十分危险的!”
大舅养伤期间,独立团奉命东豫皖苏边区与新四军四师会合。黄团长却对我大舅封锁消息,径自带独立团悄然离去。大舅的警卫员猴闻讯告诉了大舅。大舅急带猴追至永城一个村庄才追上了队,压下满腔怒火向黄团长报到。黄团长十分亲切地告诉他,二营已任命了新营长,让他好好休息。这时,齐楚远在新四军四师师任政治主任。大舅求见齐楚重新分工作,苦不得见。只是有人捎话,齐楚认为置不当,又给了大舅一个副团长的名义,却从此失去了指挥作战的权力。团开会从来没有通知过他。
历史及时地提供了一个解除这个危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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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卫员猴陪着我大舅度过了一段十分困窘的日。猴原来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叫。三姥爷碰见他手拿弹弓打了一串麻雀,用泥糊住麻雀,拾了一堆柴火,在野地里烧麻雀吃。三姥爷就领走了他,对虎说,这个孩有“材料”把他放在“看家队”给你当个“小跑儿的”好好调教,会有息的。“看家队”改编时,嫌他年纪小,把他“漏编”了。大舅从山西回来后,他就当了大舅的警卫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