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一走,刘铁就用筷敲着碗说:“这就是偏心儿了!谁害怪谁不好,节骨儿上不住,只有认输!”老接话说:“要认输,你早该认输了,他比你少用一个人哩!”刘铁说:“莲姑娘,两边都是四个人,他有一个人用不上,不能怪兵不好,只能怪将!”老还要抢白他,婶娘话说:“叫他们自个儿争去,咱不了场里的事,只叫他们吃好,就没咱的事了。”
老爷爷饭量大,吃了三大碗蒜面也没吃饱,可他看不见,面条刚过了井里的凉,就叫“麦客”们抢光了,他只好闭着傻等。莲看在里,麻利在院里支上鏊,请嫂当她的下手,用擀面条剩下的新麦面,烙起了葱儿油饼。刚刚烙好了一张,刘铁就吃着蒜面凑过来,手伸得长长的要拿油饼,莲用竹签挑起油饼,往天上一撂,油饼就打着旋儿,从刘铁的飞过去,不歪不斜,恰好落在小大把儿脸前的小竹筐里。“哪有你这样贪心的?”莲数落刘铁“吃着碗里的,还抢着人家没吃饱的!”不多时,油饼又打着旋儿,从刘铁的上飞过去。大家都看了。刘铁也自觉没趣,退到一旁说:“算你小有福!”
老捞了冒尖一大碗面条,浇了蒜,又额外抓了一把荆芥,浇了一勺芝麻酱,正要给小大把儿端去,刘铁又说:“莲姑娘跟她爹一样,也是个偏心儿!”老说:“我还要给他药哩,你不?”她把碗递到我老爷爷手里,又问:“你知不知我是谁?”老爷爷说:“只听走路的声音,‘嚓嚓嚓’的,还带着‘嗖嗖’响的风,就知你是莲姑娘。”“麦客”们哄笑起来。莲说:“有啥好笑的?谁再笑,谁就别吃我擀的面条!”
老莲却只想着小大把儿。可是她瞅见,小大把儿的一双得像两盏红灯笼,瘦老汉牵着他像牵着一个瞎。昨天夜晚,小大把儿趁着月光碾场,拄着鞭杆,直立在场上就睡着了,手里还牵着绳。大牤知心疼他,不用他扬鞭引路就自动拉着石磙转圈。他脑袋一栽一栽地站不稳,刘铁等着看他的笑话,大牤就挣了一下绳把他拉醒了。老爷爷用过了劲,急火攻心,白天扬场时,嗓也哑了。刘铁又存心暗算他,故意站在他的上风扬场,扬起来的碎麦秸越过场边飞过来,钻到老爷爷里,他一,就了。
刘铁吃完了蒜面,就带着手下的“麦客”去树下歇晌。老爷爷却说:“新场上的伙计不要走。”大家说,咋了?老爷爷说:“后半晌有雨,不能歇晌了,要赶抢场。”大家纷纷说,日像火盆扣在上,哪儿来的雨?老莲也说:“你都看不见了,还能看见天上有雨?你好好歇着!”老爷爷摸着锨把说:“你们摸摸,锨把汗了。”他听见挑的勾担环在响,又说:“你们摸摸扁担汗没有?”瘦老汉摸摸扁担,说:“可不是,扁担也汗泛了!”老爷爷说:“你们再找找蚂蚁,看蚂蚁搬家没有?”老就跑到泡桐树下,望着蚂蚁喊叫起来:“哎呀,蚂蚁正排着大队搬家哩!”老爷爷说:“蚂蚁大搬家,大雨哗啦啦。真的不能歇晌了,抓打场吧,我今天的工钱,就分给大家了。”大家说,咋忍心要你的工钱?吃了东家这顿蒜面,就不能叫麦泡在场上!都麻利打场去了。瘦老汉说:“这些天,我跟你学扬场也学一些门了,我也算
老莲看他成了瞎,正在捣蒜的石杵差儿捣在手指上。东家看见他得只剩下一条细线,也说:“糟糕,折了我一员大将!”又对我老爷爷说:“不急,先治你的。反正只剩下一场麦,就是少你一个人,到天黑也能打来。不哪边先净场,也算打个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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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麦炸豆,正是雇工们力卖命的时候,老莲也依照往年旧例随着婶娘、嫂,带上三擀面杖来后院帮厨,用新麦面擀了三十斤又细又长的面条。婶娘切着黄瓜丝,老莲就在平时用来捣米的大石臼里捣蒜。老爷爷和刘铁统领的两拨“麦客”要饱吃一顿新麦面擀的蒜面条,再打最后一场麦。这是一个明的东家在节骨儿上哄着雇工力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