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呢!”石说:“你好好你的,我好好我的,只是不能忘了咱俩的红项圈还在咱爷底下枕着哩!”胜说:“也不能忘了,咱俩还是共同抗日的好兄弟。我在后方发动民众抗日,等着你在前线打鬼的胜利消息!”
姨父记得,他跟石分别时,一红日正如一块烧得通红透亮的火炭,从东山上冒来,烧灼着绵延不绝的群山。石大步向山走着,回向他挥了挥手,像一块冒着蓝烟儿的炭块血红的朝霞。
当姨父受到国民党的通缉,照豫西工委指示,从县城回到坡底,准备潜往伊川山区时,有一个少了一条胳膊的老兵退伍返乡,拐到坡底,给他捎来了一封密信。信封里只装着一块圆溜溜的小石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山重复疑无路,柳暗明又一村。”下边写着一个女人的名字:“肖翠”还有郑州一个街的门牌号码。姨父问:“老哥,这是谁让你捎给我的?”老兵说:“是我们贺营长,咋?信上没落款?”姨父说:“我只知有个贺排长。”老兵说:“那就对了,排长一路升官,不就变成营长了!”说罢,惶惶去。姨父急忙拦住说:“别慌,吃了饭再走。”老兵说:“听说你们这里不很安全!”姨父说:“不怕,村里村外,我都撒着岗哩!”
姨父与老兵连了三杯老酒,老兵就打开话匣说“台儿庄会战”时,贺排长带着他和一个班长,趁黑夜摸爬到鬼阵地上“捉”看准了鬼恭的地方潜伏下来。半夜,一个小鬼打着哈欠来恭,褪下刚蹲下,贺排长扑上去掀翻了鬼。鬼来不及喊叫,已经把一团臭袜到鬼嘴里,捆了他的手脚,把一个光小鬼扛回营,撂到地下说:“报告营长,抓回来一个臭烘烘的小鬼!”营长说:“怎么是个臭的?”贺排长说:“一路上,他‘哧哧啦啦’直拉稀!”那一仗打下来,贺排长就变成了贺连长。
老兵说,接下来就是“徐州会战”贺连长打红了,营长命令他立即撤退,他说,是,是!却领着弟兄打了个反冲锋,掩护营撤走以后,他才领着弟兄撤下来。这不,我丢了一条胳膊。他也浑是伤,成了血人。
姨父急问:“他伤住哪儿了?”
别急,你听我说!有个炮弹在他背后爆炸,把他掀翻了一个跟,他浑是血,满脊梁都是弹片咬的伤。可他爬起来大骂,军人只能前半拉受伤,不能后半拉受伤,这是军人的耻辱!他掂起一轻机枪又要反冲锋,大上又叫鬼打了个贯穿伤。弟兄们是把他拖下来,让他趴在担架上抬着他走。一路上找不到救护,伤化脓,也得跟桶一般,看那条要废了。路过一家关了门的饭馆,他说,快把门砸开,给我找盐,泡一盆盐。他撕下两绺裹布,泡到盐里,又向我要了一枪条,把裹布从伤这边去,又从伤那边拉来,拉了一摊脓血,又用枪条去一绺蘸了稠盐的裹布,说是药捻,才救活了那条。满脊梁的伤是用盐洗搓了一遍。盐蜇得他满冒汗,上的疼得一颤一,可他咬着牙,没哼一声。肩胛骨上还嵌着一个弹,也叫他‘咔嚓’一下,用指抠来了。到了后方医院,只一个多月,伤全长上了。他说关云长在天上保佑着他哩!
姨父松了一气说:“不错,他最佩服关公!”
老兵说:“他了医院就当了副营长,又打了一仗,就跟随师长到了郑州警备司令,当了少校参谋。”
姨父问:“有个叫肖翠的,你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