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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劈破玉(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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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劈破玉

我不能冷落了父亲。我要回到我童年的驿站上,与父亲一路同行。

比着大舅、姨父和他们的家族,父亲是一个孤独而脆弱的“异类”他没有显赫的家世和可以为他遮风避雨的庄园,没有自己的“同志”和同志们共同拥有的“主义”没有赴汤蹈火的牺牲,也没有可供炫耀的胜利。但他“分享”了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属于全民族的战争,在黑衣牧士的祈祷声中踽踽独行,追随着遥远的只属于自己的星辰。

我记得,在漯河油坊胡同的大杂院里,母亲接待并送走了姨父和三姨之后,老鼠开始在夜间chu动,在父亲留下的破pi箱上“吱吱”地咬架、“咚咚”地赛跑。被关在破pi箱里有两年之久的小黑驴儿也踢蹬着箱盖,摇响脑门上的铃铛躁动yuchu。那时候,我已经是小学二年级的学生,我的目光能够穿透pi箱,看见那本厚书里的宛儿姨正在凄凄惶惶地眨bayan睛。

父亲终于从北平回来了。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发生了日本偷袭mei国夏威夷军事基地的“珍珠港事变”九日晨,鬼子宪兵就猝然闯进燕京大学,宣布封闭学校,逮捕校长司徒雷登和教职员、学生多人。父亲得到邮政所的帮助,装扮成一个邮差,只shen逃chu了“燕园”父亲走进漯河油坊胡同的时候,shen着邮差的草绿se制服,随shen携带的全bu家当就是耷拉在肩上的一只邮袋。他从肩上取下邮袋,如同捡了一个大便宜似地举在手中,向我母亲夸耀:“两年辛苦,尽在此nang中!”母亲从邮袋里取chu来的却只是一大叠稿纸,那是父亲在燕大讲授“文学概论”时边写边讲的讲义。

父亲又背着这一叠讲义去H大学任教。H大学已经liu亡到了豫西山区一个名叫潭tou的村寨。我家住进了jin靠寨门的一个农家小院。还有一个财主家的宅院变成了“教授大院”父亲与文学院的教授们一起,在那里各自拥有一间贴着洁白窗纸的书房,每天晚上都可以享受由一位名叫王喜huan的工友统一pei给的二两灯油、两gen灯草。父亲每天都要用尽二两灯油,然后静静地坐着,用疲惫的yan神望着渐渐昏暗下来的油灯。灯草躺在耗干了灯油的灯碗里“吱吱”地尖叫着,扑闪着最后的光亮,瞬间烧尽了自己。这时候,父亲仍旧坐在黑暗里。我可以听见父亲的心脏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沉重tiao动的声音,还多次听到他神秘的低语:“劈破玉,劈破玉…”

在潭tou,在此后我们被迫逃亡的每一个驿站上,我都听见父亲向隐士和学士、向盲琴师和女艺人、向天上的liu云和地下的liu萤、向窗外的月光和窗内的油灯发chu同样的低语:劈破玉,劈破玉…好像是在呼叫一个神秘的女巫或是在破译一个mei丽的谜语、追寻一个神奇的梦境或是叹惜一块破碎的璞玉。

父亲着魔了。每当学校放假,他都要挎着一把装在伞tao里的雨伞,手执一gen长着天然hua纹的手杖——H大学的教授们几乎都从卖柴人的柴捆里找到了来自伏niu山中的hua纹各异的手杖,农民说那是可以防范山鬼、驱除狼虫的“降魔杖”父亲用手杖荷着一个黑se的pi包,冒着山野上的风雪或是ding着晴空的骄yang,翻山越岭、餐风宿lou,去伏niu山南边、桐柏山北边的大地皱折里苦苦寻找,那里是“劈破玉”shen藏不lou的地方。

父亲一次次地空手而归,却一次次地带回了使家人一惊一乍的故事。

父亲说,一天傍晚,他路过一座山神庙时,庙门里忽地tiaochu来几个剪径的“刀客”他向刀客拱手说:“啊呀,幸会!”急忙送上了藏在pi包里的路费。刀客说:“你倒是一个shuang快人!”又摘下他的yan镜架在自己的鼻梁上。父亲又急忙脱下长衫说:“好汉,yan镜就算我送给你们了,可我yan下就得用这件长衫把它赎回来呀!离了它,我就差不多是个瞎子了!”刀客说:“我dai上你的yan镜倒是变成瞎子了!”遂还了yan镜,又瞅着他的长衫说:“你这件大褂上cha着钢笔,想必是那个大学堂里的人了,你来这荒山野岭上窜啥?”父亲说:“我去miyang找宝!”刀客问:“啥宝?”父亲说:“是古人留下的‘劈破玉’。”刀客们说:“只听说miyang的驴好,倒不知daomiyang的‘破玉’是个啥东西?”父亲说:“不能吃,不能用,是明朝留下的,有四百五十多年的历史了!”刀客嗤笑dao:“你们大学堂里的人都有神经病,有个像你这样的人,到村里买了一个宝贝,mei滋滋地抱在怀里一路小跑。我们到山口截住他,要他jiaochu宝贝,一看,原来是粪坑上舀粪用的瓦罐儿,他说那是三千年前的瓦罐儿,是稀世珍宝!可我们只要银钱,不要瓦罐,也不要读书人的蓝衫。”刀客把长衫撂过来说:“看在孔圣人的面上,你穿上你的蓝衫,背上你的p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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