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夜半军号声

“饥饿ti验”大概到了可以结束的时候，因为父亲和宛儿姨已经开始了与烧饼无关的艺术探讨。宛儿姨说，她刚刚回到南yang找到柳二胡琴，南yang外围战就打响了。她跟她的父亲和柳二胡琴一起逃到内乡县乡下，一边躲避战火，一边听琴记谱。柳二胡琴已年过八旬，不识乐谱，全凭记忆，每次授曲记谱前都要说：“叫我xi一口，只xi一口！”他只要xi了大烟，不guan炮声震耳，房屋动摇，仍能调筝抚弦，情痴心醉，如入桃源仙境，一次能jian持半晌，就这样记下了《劈破玉》的古筝曲谱。柳二胡琴对此事十分认真，还要把《劈破玉》合成演奏中其它乐qi的曲谱一一摹拟口授chu来，但他ti弱声细，更需要xi大烟提劲。那边又打起了拉锯战，整日炮火连天，找不到大烟xi了。柳二胡琴哭泣说：“我一辈子也没有摸过大烟灯，yan下是要用大烟把我剩下的寿命提到这两个月里烧干用尽，才能把《劈破玉》留给知音啊！”宛儿姨的老父要宛儿携《劈破玉》古筝曲谱逃离战火，留下自己照料柳二胡琴，相机记录其它乐qi的余稿。但他只会用“工尺谱”记录，日后还要由宛儿姨再译为简谱和五线谱。我听见了父亲与宛儿姨热烈而温柔的jiao谈：

“那是我国最早的jiao响乐吗？”

“是的，它已经ju有jiao响乐的要素。”

“天哪，我们是多么幸运！”

接着，又是与宛儿姨的离别。那天下着小雨。宛儿姨撑着一把hua伞，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和一个装在琴tao里的琵琶，与我们一起在宝ji上了火车，转yan就到了卧龙寺车站。我和弟弟跟父亲下了火车，宛儿姨却要到岐山才能下车，岐山是K女师确定的集结地。父亲呆立在站台上，任凭小雨在脸上飘洒，与车窗里的宛儿姨相对无语。列车很快就重新开动了。宛儿姨的yan圈又水汪汪地红了。一条洁白的手绢从车窗里伸chu来，在宛儿姨的脸颊上随风飘舞，渐去渐远。

我们回到了宋家庄，父亲和母亲又开始吵架。宛儿姨chu现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总要吵架。母亲说，你到底到哪里去了？你不是说当天就要带孩子回来吗，怎么一去三天无消息？父亲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在卧龙寺车站碰到那个小孩子给我捎信，才知dao宛姑娘来了。我到了宝ji，才知dao宛姑娘从战火中带来了《劈破玉》，怎能事先告诉你呢？我需要听她解说、还要听她弹琵琶向我演示曲谱，没有三天的时间是办不了这些事情的。母亲说，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偏要背着我zuo这些事情？为什么不可以把她领到我们家里来，也作为我的客人？父亲说，难dao我们这里还像个家吗？你有地方安排她吗？有足够的小米粥让她喝吗？再说，她们女师是不是到岐山落脚，当时还没有定下来，她能离得开吗？母亲说，那么我问你，你们下馆子没有？父亲说，不过是吃了两个烧饼、四两niurou、两碗rou丝面罢了。母亲说，什么？罢了，罢了？我们的两个孩子还在难童院里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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