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不会来德里长住吧?”婆婆突然问。“不会。”我停了铺床,有些惊讶她语气中的那份担心。“那幢迦纳利群岛的房——你是永远住下去的罗?当初是多少钱买下的也没告诉过我们。”
“目前讲这些都还太早。”我叹了气。
“是这样的,如果你活着,住在房里面,我们是不会来赶你的,可是一旦你想卖,那就要得我们同意了,法律怎么定的想来你也知了。”婆婆缓缓的又说。
“法律上一半归你们呀!”我说。
“所以说,我们也不是不讲理,一切照法院的说法办吧!我知荷西赚很多钱——”
“妈妈,晚安吧!我胃痛呢!”我打断了她的话,泪冲了来。
不能再讲了,荷西的灵魂听了要不安的。
“唉!你不肯面对现实。好了,晚安了,明天别忘了早起望弥撒!”婆婆将脸凑上来给我亲了一下。
“妈妈,明天要是我起不来,请你叫我噢!”我说。终于安静下来了,全然的安静了。
我换了睡袍,锁上房门,熄了灯,将百叶窗卷上,推开了向着后路的大窗。
微凉的空气一下散了旅途的疲劳,不知名的一棵棵树在空中散布着有若雪一般的白飞絮,路灯下的黑夜又仿佛一片迷镑飞雪,都已经快五月了。
我将发打散,趴在窗台上,公寓共用的后院已经成林。我看见十三年前的荷西、卡门、玛努埃、克劳弟奥、乌里、我,还有小小的伊丝帖在树下无声无影的追逐。
——来!荷西!不要犹豫,我们只在这儿歇几天,便一同去岛上了。
——来!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了。
梦中,我看见荷西变成了一个七岁的小孩,手中捧着一本用完了的练习簿。
“妈妈!再不买新本老师要打了,我没有练习簿——”“谁叫你写得那么快的!”婆婆不理。
“功课很多!”小孩说。
“向你爸爸去要。”妈妈板着脸。
小孩忧心如焚,居然等不及爸爸银行下班,走去了办公室,站在那儿嗫嚅的递上了练习簿,爸爸也没有理他,一个铜板也不给。
七岁的孩,着泪,了一夜的时间,用橡掉练习簿的每一个铅笔字,可是老师批改的红笔却是怎么也不去,他急得哭了起来。
夜风醒了我,那个小孩消失了。
荷西,这些故事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去想它们,我给你买各各样的练习簿,放在你的坟上烧给你。
婚后六年日一直拮据,直到去年环境刚刚好转些荷西却走了。
梦中,总是一个小孩在哭练习簿。
我的泪透了枕。
“Echo!”婆婆在厨房缓缓的喊着。
我惊醒在伊丝帖的床上。
“起来了!”我喊着,顺手拉过箱里的格衬衫和仔。
“嗳呀!太晚了。”我懊恼的叫着往洗澡间跑。“妈妈!上好。”我又喊着。
“不急!”
我梳洗完毕后快速的去收拾房间,这才跑到婆婆那儿去。“你不是去教堂?”婆婆望了一我的衣着。
“噢,这个衣服——”我又往房间跑去。
五月的天气那么明媚,我却又穿上了黑衣服。
“实在厌死了黑颜!”我对婆婆讲。
“一年满了脱掉好罗!”她淡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