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了她一个耳光。“你十八啊？”说完了才想起来这是宁长安老婆骂她的话，更气了，对着CoCo又捶了两拳。“这话你也信！宁长安你就没看见？”

暴力此刻奏了效，CoCo好像被打明白了。她直直地盯着王琦瑶。“Anny，你说得对，可我还是想哭一场，”说着就要往王琦瑶房间里走“你就让我哭一个小时吧。”

王琦瑶拦住她“要哭回你自己屋里哭！”她在地板上蹲下来，决定把宁长安送的所有礼全扔掉。CoCo的房门没关，哭声痛快地传过来。她哭得的确有儿伤心，听得王琦瑶都难过了，两慢慢地就蓄满了泪。她在准备扔掉的礼里，还是挑了两件留下来：一个是块元宝形的小石，一个是蹲着一只小猴的白金工艺戒指。

前者留下来是因为惊险，宁长安为了捡这块石差遭了车祸。他们俩从平谷回来，开着慢车一路说笑，王琦瑶一扫看见速路上有块石，大叫：元宝元宝。的确酷似元宝，宁长安停车下去捡。那地方是个弯，后面的车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停下来，车直直地冲过来，好在一阵急刹车，车保险杠杵到宁长安时才谢天谢地停下来，车主、宁长安和王琦瑶三张脸都白了，汗珠直往下掉。如果冲上来的帕萨特刹车技术烂一儿，宁长安现在可能就只会气不会气了。相互发了脾气又相互了歉，车继续走，王琦瑶抱住宁长安开始自责。宁长安说，这不没事儿嘛，只要你喜。后者留下来是因为戒指上有王琦瑶的属相。那属相有典故。宁长安说，有个走乡串给人算命的瞎大师，在他二十岁时看过他的生辰八字，结论是他命定的女人属猴。宁长安送她戒指时，以罕见的严肃表示：瑶瑶，你就是我命定的女人。这个戒指和这句话，让王琦瑶在当时突然有了新娘的幸福和沉醉。她留下它，因为这样的幸福与沉醉在她的北京生活中仅此一次，即便放到她人生漫长的二十余年里，也屈指可数。作为女人，她需要这觉，不住时温习一下，可以让她对生活再一次充满希望。

CoCo哭完了，仿佛神上洗了个澡，想问题有能力拐弯了。她看见王琦瑶坐在一堆小东西里，走过去就开始帮她往门外扔。“要扔就彻底，别藕断丝连，”她说“男人就是香糖，嚼嚼可以，不是给你咽下去的。”

“你以为我们不是？”王琦瑶说“人家把甜味嚼没了，吐得比你还利索。”

“所以，咱们不能再犯傻，要吐也得吐在别人前！Anny，别一兴又忘了啊！”王琦瑶想，用得着你提醒吗？她确信罗河不会比宁长安更义气，这也让她在理两人关系时更为洒脱。哪有那么多情啊。她认为一个人的情是定量的，你用去多少就空掉多少，现在她空了一大块。即使她躺在罗河下的时候，都觉得使不上劲儿，没力气真正地这个男人。那好，她也不打算从他那里索取情，她只要更好的生活，要那些可以把好生活支撑起来的非常琐碎但又极其重要的东西。

房很好，装修，房东是个卖药的。王琦瑶开始真没瞧得上，卖药卖得再好又能咋的？见了面才知卖药的也可以卖成个大人，跟捡破烂捡成百万富翁、北大毕业生卖猪卖大名一个理。那个貌不奇的房东有个好名字，董乐天，他向王琦瑶介绍自己的房：楼梯两边的房全我的，本来最近想打通，罗总急着想用，朋友嘛，能帮上忙当然好；有什么不满意的尽说，我住对面，有事敲门、打电话都行。

在罗河的鼓动下，接着他们参观了董乐天这一边的房。实话实说，单层房这么大，王琦瑶在北京前所未见。怎么会这么大呢？拐了个弯绕过去，又拐了个弯才到。家装饰更是一，不少东西都是货，商标上的字母绕来绕去。王琦瑶不认识，但分得清绝对超过四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