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上了么?”我低着还给她钥匙,她问我。
几个妇女笑骂完了,在堆旁边严肃地讨论着烹调技术,她又转过脸洒脱地朝她们说:“球!我是宁吃仙桃一,不吃烂梨半筐。要吃,就焖饭!”“嘻嘻!谁能比你呢,你开着‘国饭店’…”
“别耍你的巧嘴嘴了,”她直起腰“你们没球本事!稗米照样焖饭。你们信不信?”
“要切上黄萝卜放上就好了…”
“锁上了。”我开始抡镐。有一个妇女在旁边哼哼唧唧地唱起来:尕妹妹的个大门上就狼三趟,不见我的尕妹好呀模样呀!“我把你这个…”她转过去,用最俗的话骂了那妇女一句。由于这话非常形象生动,几个妇女都乐不可支地哈哈大笑了。我不明白那妇女的歌怎么犯了她,惊愕地抬起,瞥了她一。她正和那妇女对骂,后背朝着我。我只看见系在一起的两条乌黑的辫,搭在布棉袄上。棉袄的背和两肘用颜稍的布补着几块补丁。
“信、信、信!你顿给咱们尝尝…”
她不说“傻瓜”而说“傻瓜瓜”声音悠长而婉转,我因到亲切微微地笑了。我又瞥了她一,她低着在砸粪,我没有看清她的脸。“把稗米先泡泡,再馇稀饭,越馇越稠…”
“糖萝卜苦哩,得先熬…”
炕下面有个锅台,锅圈上坐着一个盖着木盖的铁锅!
“你慢着。看你,你这个傻——瓜——瓜!”
“你这驴日的咋这时候就收工了?”谢队长停住了手中的锹,冷冷地质问海喜喜。
“黄萝卜不抵糖萝卜;放上糖萝卜甜不丝丝的…”
我一次只一个一个陌生人的房间,我到了被人信任的温情,但又有这样一本能的冲动:想揭开锅盖,掀起帘,看看有什么吃的——凡是贮藏的地方对我都有难以抵挡的诱惑力。罪孽!我赶快把门背后的十字镐扛了来,回到号那里去。
谢队长和农工一样着活,我注意到他比农工得还多。
“黄萝卜切成丁丁,希个!…”
这时,海喜喜威武地赶着大车回来了“啊、啊…”地用鞭杆拨着瘦瘦的,着脯坐在车辕上。
本章尚未读完,请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着,再次互相笑骂开了。
国饭店”的招牌,和别人家一样,堆着一堆发黑的柴禾,拉着一晾衣裳的绳。我开开门。这是间比我们“家”还小的土坯房,一铺火炕就占了半间。泥地扫得很净。我从来不知泥地经过加工,会变得像泥地面一样的平整。屋里没有什么木制家,台、凳都是土坯砌的。靠墙的台还用炕面搭了两层,砌成橱柜的式样,上层拉着一块旧布作帘。所有的土坯“家”都有棱有角,清扫得很光洁。土台上对称地陈列着锃亮的空酒瓶和空罐盒作为摆设。炕上铺着一条破旧的毡,一床有补丁的棉被和几件衣裳——还有娃娃的小衣裳——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上面。炕围绿绿的,我匆匆浏览了一下,是整整一本《大众电影》,还有《脖上的安娜》的彩剧照。
粪掺上土,就是所谓的厩。冬天里冻得实实的。我们要把厩刨下来,砸碎冻块,翻捣一遍,再由车运到田里卸下,一堆一堆地纵横成行,铲一层浮土盖上,等到开撒开。我因吃了很多稗面煎饼,又想帮她多,所以很卖力,一会儿就刨了很大一堆。
“尝尝?只怕你尝了摸不着家,跑到别人家炕睡哩!…”她又嘻嘻地笑起来。她很喜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