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喜喜显然和我刚才一样,没有料到谢队长在这里,赶下大车“吁——”他把车停下了。
“牲累了哩,队长。”
“是牲累了还是你驴日的不想了?”谢队长眯着,又用嘲的气问。在我里,瘦小枯的谢队长一下大起来,大魁梧的海喜喜却瘪了。我很同情海喜喜。
现在他一副畏畏葸葸的神,和昨日迥然不同。
“你驴日的是要我跟你算帐不是?”我听来谢队长的话里有话。果然,海喜喜比我半小时前突然见到队长时还要狼狈,也不是,退也不是。瘦在他背后用塌塌的嘴拣地上的草渣。忽然,谢队长咆哮起来:“你去把牲卸了,拿把镐来!今夜黑你驴日的不把两方粪给我砸下,我把你妈的…”
谢队长的詈骂有惊人的艺术技巧。他怒冲冲地骂着,听的人却发笑声,连海喜喜也抿着嘴偷笑,我当然更有幸灾乐祸。原来谢队长对谁都这样俗地呵叱,刚才对我还算客气的哩。海喜喜趁他痛骂的当儿“驾、驾”地把大车赶号。一会儿,拿着一把十字镐来了。
“哪儿刨呢?队长。”他的气绝不是讨好,而是一副放在哪儿都能的无畏架势。
“这达儿来。”谢队长指了指自己面前,疲乏地说“这达儿有块大疙瘩,我吭哧了半天没吭哧下来。”
“啐!啐!”海喜喜响亮地朝两手啐了两唾沫“你闪开,看我的!”他哼地一声使劲地砸下镐。
一转,两人又成了共同对付艰劳动的亲密伙伴,一个刨,一个砸,很是协调。
“熊,没起的货!”我听见在我旁边的她低声骂。不知是骂谁。我还是埋我的活。我刨下的冻块,她砸不完,我就用镐帮她捣碎,她用铁锹翻到另一边去就行了。在我们俩把面前的冻块都理完,我转过又去刨的时候,她闲下了。这时,她的下颌拄着铁锹把,轻轻地唱了起来:我唱个儿你不用笑,我解了心上的急躁。我心里急躁我胡喝呀,哎!
你当是我兴得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