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克思主义的时候，就有意识地把我们这个东方的古老国度包容去了！

“家”里的人都睡着了。灯光很昏暗，我并不妨碍谁。老会计仍在拼命地磨牙，中尉打着响亮的呼噜，报社编辑在说梦话…而我被大的逻辑力量和广博刻的智慧得醉醺醺的。能艺术地、形象地、从生活发来表达理思维的结果，是思想家艺术家难能可贵的本领，而克思在这方面达到了峰。我这时开始认真读克思的书，倒多半是把她当作艺术的珍品；她里面的每一句话都值得我玩味。语言文字是能够创造奇迹的。它们创造的奇迹是在人的心灵里。它们能把读者固有的思想击碎、分裂，然后再重新排列组合。

艺术会使人陶醉，思想也会使人陶醉。如果艺术和思想都是上品，那么这就是双料的醇酒。尽我一时还不能完全品尝这酒的妙，但醇酒自然会发挥作用。那瘸保员养的公叫遍时——其他人家的公早被吃掉了，我把《第二篇》全读完了。那最后一页的文字，再没有那样清楚地说明了资产阶级人文主义理王国的全动听的观念是怎么一回事！克思这样说：劳动力的买卖，是在通领域或商品换领域的限界内行的。这个领域，实际是天赋人权之真正的乐园。

在那里行使支的，是自由、平等、所有权和边沁。自由！因为一商品（如劳动力）的买者和卖者，只是由他们的自由意志决定。他们是以自由人，权利平等者的资格，订结契约的。契约是最后结果，他们的意志就在此取得共同的法律表现。平等！因为他们彼此都以商品所有者的资格发生关系，以等价换等价。所有权！因为他们都只分自己的东西。边沁！因为双方都只顾自己的利益。使他们联合并发生关系的唯一的力，是他们的利己心，他们的特殊利益，他们的私利。正因为每一个人都只顾自己，不顾别人，所以每一个人都由事之预定的调和，或在什么都照顾到的神的指导下，只那相互有益，共同有用，或全有利的工作。

克思已经剖析得如此明明白白，我真恨相见太晚，同时奇怪后人还要不厌其烦地连篇累牍地写那么多文章来揭资产阶级理王国的虚伪。这些文章加起来可以满一个庞大的书库，却抵不上克思这段不足三百字的文字。并且，一九五七年对我行的批判，竟也没有一个人使用这段文字来把我从所谓人主义文学的睡梦中唤醒。我有愤慨了，我愤慨的不是他们对我的批判，而是对我没有像样的批判，把批判变成了一场大喊大叫的可笑的闹剧，从而使我莫名其妙，也只好变得可笑地玩世不恭起来。

那最后一段话，更使我在这荒村的小土房里一个人忍俊不禁。克思是那么妙不可言地用几笔就勾画资本家与工资劳动者的关系：离开简单通或商品换的领域…剧中人的形象似乎就有些改变了。原来的货币所有者，现今变成了资本家，他昂首走在前面；劳动力的所有者，就变成他们的劳动者，跟在他后。一个是笑眯眯，雄赳赳，专心于事业；别一个却是畏缩不前，好像是把自己的运到市场去，没有什么期待，只期待着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