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当并不直接谋划策却给予理论指导或哲学思考的“山中宰相”至少,他极愿意发表他对历史程和未来走向的看法。这是他站在哲学家的度,居临下俯瞰历史得的结论,不吐不快。这就实际上是在参与政治预现实了。而一旦这个领域,他的内在矛盾便暴无遗。
就说“西中用”“西中用”是李泽厚的得意之笔。从学理上讲,也没什么问题。因为中西用之争的结果,也无非是四选择:一成不变。全盘西化、中西用、西中用。一成不变守不住,全盘西化行不通,中西用早就声名狼藉,剩下的选择,也就只有“西中用”
问题没有,麻烦却多。麻烦就在于究竟什么是“”“西”又是什么意思。对于这个关键问题,李泽厚自以为说得很清楚,其实吞吞吐吐,闪烁其辞,甚至前言不搭后语。比如他说“”只能是“社会存在的本”即人民大众的衣住行、日常生活。因为这才是任何社会生存、延续、发展的本所在。至于“西”则主要是现代化的意思。现代化虽然不等于“西化”但现代化之(思想、观念、方式、载)却又都从西方学习、引得来,因此无妨谓之“西”以世纪新梦》)。这倒是不错的,只不过用不着李老师来讲来教。因为我们早就穿仔、吃麦当劳、开丰田车、用电冰箱了。一句话,我们早就“西”了。只是不知如何“中用”用收录机放磁带打太极拳算不算?
看不懂的地方还很是不少。比方说,李泽厚斩钉截铁地一咬定:“学”(学问。知识。文化、意识形态)不能够作为“”“”只能是“社会存在”;却又说“学”既然生长在“”上,并产生、维系和推动这个“”的存在,就当然应该为“主”、为“本”、为“”因此所谓“西中用”又仍然可说是“西学为,中学为用”这个“西学”不但包括克思主义,还包括其他理论学说,以及科学技术、政经理等等(《中国现代思想史论》)。
这可真是你不说我还清楚,你越说我越糊涂。,既是“社会日常生活”又是“社会意识形态”还是“把发展科技生产力作为人现代社会的本关键”(它还同时也就是“西’),到底是哪个?西,既是现代化,又是新思想,还包括科学技术,又到底是哪个?
都是,也都不是,全加在一起才是,却又只能分开来说,而且越说越说不清楚。因此李泽厚这个看上去是,说起来振振有辞的提法,就麻烦多多。如果“西”即现代化,则所谓“西中用”就是“现代为,传统为用”;如果“西”
即科学技术,则所谓“西中用”就是“科技为,人文为用”;如果“西”即克思主义,则所谓“西中用”就是“列为,儒学为用”这倒可能是李泽厚的真实想法。晚年的李泽厚,津津乐的课题是“新儒学”而他的所谓‘“新儒学”又据说是要把儒学和克思主义合起来。或者说,是要用克思主义去夺取和占领“新儒学”的阵地。我想这大约又是一个两边不讨好的事情。海外那些“新儒家”并不可能接受克思主义,国内持克思主义的人也未必领他的情,至于年轻一代,则恐怕本就没有兴趣。
李泽厚的这“紊”或“杂”正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因为他原本就喜搞折衷调和,就连那个早就有人质疑的“用模式”也不肯放弃,诸家学说都—一顾及。这法,貌似公允,实则中庸。其实,思想家的可贵,不在乎和,而在彻底。如果兼容不够,或统摄力不足,自己心里想着“集大成”给人的觉不好就是“一勺烩”这是一个教训。以李泽厚之才智过人尚且如此,学力不逮者就更不用存那份痴心妄想了。
不能说李泽厚的“西中用”完全没有理,更不能说他不是一番好意。他是很想为中国的现代化寻找一条康庄大的。他设想的蓝图也很不错:以社会存在(即人民大众的日常生活)为本,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发展科技生产力为关键,在持克思主义的同时,既学习酉方经验,又弘扬民族传统,以期平稳健康地实现现代化。这有什么错?差不多就是“建设有中国特社会主义”的意思了。问题是,我们已经有了邓小平理论,还要你那个糊其辞歧义甚多的“西中用”什么?你那个“西中用”既不如邓小平理论讲得清。也不如邓小平理论用。“建设有中国特社会主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西中用”呢,却还要解释老半天。单凭这一条,就不成功。
我看李泽厚是没什么事可没什么路可走了。他恐怕只能在“晚风”中,继续编织他的“世纪新梦”毕竟“人活着,总有梦”没有梦,人“特别是那些为人类制造幻梦的知识分,又如何能活呢”?所以我们不能没有梦,也不能没有李泽厚这样的知识分,怕他们不过是“痴人说梦”
李泽厚曾用孔佛祖的话来为他的《世纪新梦》作结,我也借来结束本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