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六载的禽向来不祥，倘若留了不杀，须是对主家不吉。湘西山民对此信不疑，而且看这老儿脾气好倔，如何能说得他回心转意？怕是给他两条大黄鱼也是不肯，如今说不得了，只好使些手段来。

他脑中念一转，就对红姑娘使个。红姑娘暗中，她擅会月亮门古彩戏法。古彩戏法中有许多机关般的秘密手段，号称“黏、摆、合、过、月、别、撵、开”其中那“月”字诀，是类似于障法的手段，观者即便近在前，也看不施术者是如何挟山过海、移形换的，月亮门的艺人对此术最是拿手，只要红姑娘一动手，就能在这对山民父前，把那只大公用障法的手段遮住，任你是火金睛，也看不她是如何施为，虽是让他们睁睁瞧见被一伙扎楼墨师凭空摄了去，可找不到证，也自无理可讲了。

红姑娘刚要动手，却见鹧鸪哨将手拢在袖中，只二指来，微微摇了几摇，这是绿林中用手势联络的暗号，是告诉她和陈瞎先别轻妄动，在寨中惹动静来，虽是不难脱，可会坏了盗发瓶山古墓的大计。

陈瞎和红姑娘知搬山人可能自有妙策，于是隐忍不发，静观其变，但暗地里也似有意似无意地走到那对山民父边，稍后一旦说崩了谈不拢，就要动手抢夺，万万容不得他们宰了这只彩羽雄。

只听鹧鸪哨对那老者说：“犬不八年、无六载，确实是有此旧例不假，但天下之事无奇不有，不能以旧例而论者极多，小可不才，愿说一番理来，令尊翁不杀此。”

那老见鹧鸪哨神从容，淡吐不俗，心说别看这人年轻，他即便真是个扎楼墨师，也绝不是等闲小可的人，但却不信他能说什么辩驳的真实言语来，最多和那陈瞎的说法一样，满嘴烟泡儿鬼灯的江湖骗路，且听他一言又有何妨。念及此，就：“也好，我就听听你这后生能有什么见，若是能说得我心服服，就将这只雄白送于你。其实我也舍不得宰了它，奈何旧例在此，如何敢违？到时你这后生墨师说不什么，可休再多事阻碍我家杀。”

鹧鸪哨早有了主意，他并不想对普通山民绿林中巧取豪夺的举动，如今等的就是老的这句话，二人击掌为誓，当下抬手从山民手里要过那彩羽雄。只见这大公虽是死到临，可也不知它是不懂还是不怕，并不挣扎扑腾，昂首瞪视，神凛然生威，俨然一副军中大将的从容镇定风度。

鹧鸪哨让众人细看这只雄“犬不八年、无六载”之例虽是古时风俗，今人也多信服，自然是不能不依。凡是家养的禽，都不肯给它六年之寿，但此非，却是不需遵循此例。

那老闻言连连摇首，陈瞎也暗中叫苦，心想：“亏你鹧鸪哨为搬山首领，竟说这大公不是，不是又是什么？是鸟不成？三岁小孩也不信，这如何能说得这老信服，看来只好咱们绿林响的旧例…直接抢了它去。”

鹧鸪哨话没说完，见众人不信，便接着说：“凡是世上禽，生长得正和人相反，人的都是从上而生，上可以活动眨，而禽之，都是自下而生。诸位不妨看看，这只雄的生得如何？”

那老者从未留意此事，但养的人家，谁个不知禽在下？仔细一看，那只羽分五彩、昂首怒鸣的大公，果然是同人一样，在上，若非刻意端详，还真忽略了这一细节，就连见多识广的陈瞎和红姑娘，也觉惊异，都：“这是何故？”

鹧鸪哨说：“如此生长，只因它不是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