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派遣军支那统计局提供的数字,就算这个数字是准确的,但是,这二百万人分布在五个县的广大地区,山山沟沟坎坎都有。松冈联队兵力仅一千五百人,石原次郎的算法,每个士兵至少要向一千个支那百姓征收粮。假设是分散行动,陆安州东平原的边缘是大小蜀山,西是天茱山,南是淠河,西北是人迹罕至的原始密林。这一千五百个士兵到陆安州的村寨集镇,那就是细沙,恐怕再也收不拢了。这是问题的一个方面。第二个问题是,陆安州二百万人是中国人而不是日本人,要是急了,有人登一呼,二百万老百姓别说动刀动枪了,他扛着锄铁锹来跟你拼命,一千五百“皇军”哪怕人人手里都是机关枪,也是挡不住的。
石原次郎又给松冈算了一笔账“你的兵力少是不错,派遣军长官又给你从淮北鲁南调了‘皇协军’一个师,三千多人,武至少不比中国抗日军队差。加上从‘满洲国’来的‘亲善团’,又有五百多锐兵力。那些老百姓大多是男耕女织的农民,本分老实,对‘皇军’早已闻风丧胆,倘若粮能保住平安,那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拿碰石?所以,每月二百万斤粮,小小的,轻而易举的,不能再少了。”
松冈算来算去还是心里不踏实,他在中国呆的时间很长,知中国人的格,恐怕还不是像石原长官说的那么简单。“皇军”行圣战,建立“大东亚共荣圈”无论作为“皇军”军官还是“皇国”国民,他都必须以作则率先垂范。但是,每月二百万斤粮是实实在在的数字,他不能脑一就承受下来。表态容易,倘若完不成任务,让异国作战的“皇军”在前线挨饿,导致战斗失利战争失败,那就是对天皇的犯罪。再说,怎么能依靠“皇协军”呢?他们连自己的国家都卖,这些人在中国是最没有信誉和德的人,指望他们搞粮,他们会为虎作伥,他们能把老百姓的骨榨油,但未必能把粮给“皇军”多少。如此“皇军”白白背了黑锅,还得不到实惠。再有,据过去在“满洲国”和华北作战的经验,一旦战火烧到家门,那些青壮劳力大多拖儿带女背井离乡。留在家里的,往往是跑不动或者本就不愿意跑的老弱病残,仅有的粮也会被他们上天地地埋藏起来。想从他们那里搞到粮,比搞到他们的老命还要困难。
因此,松冈破天荒地向石原次郎讨价还价了。松冈说“粮是圣战的本保证,我将全力以赴。但是,粮需要从中国人那里搞到,需要中国人生产,需要中国人缴纳。既然把陆安州作为‘皇军’军粮供应的一个基地,那么是否可以在战斗中,尽量减少对于城市的破坏和对百姓生命财产的损毁?”
石原次郎说“这个问题不是问题。陆安州的战斗将是外围剥战,尽量不损坏城市建筑和设施。长官不会让你在废墟里粮。”
松冈说“为了稳妥起见,保证派遣军的计划周密落实,请石原长官允许我在九月份先五十万斤粮的数额缴纳。”
石原次郎的脸很难看,盯着松冈,仁丹胡微微颤抖。石原说“太过分了,作为‘皇军’军官,如此不敢承担重任,实在令人失望。难就因为你在中国读过书,就要抬贵手吗?”
松冈说“对不起,我必须把困难想得充分一,以避免影响圣战。如果局面打开之后,我会主动增加数额的。”
石原次郎停顿了一会儿,着气说“一百万,再也不能少了。”
松冈说“一百万里应该包括我的队和‘皇协军’一师的粮。以每人每天二斤粮,以五千人算,每个月是三十万斤。也就是说,我每个月向派遣军长官缴纳七十万斤粮即可。请长官确认。”
石原次郎气咻咻地说“松冈君,你何时变得像个商人了?这样太有失‘皇军’面了。”
松冈不屈不挠地说“对不起长官,跟中国人打,尤其是从他们的手里粮,我不得不打细算。”
石原次郎盯了松冈一会儿,终于表态“先这样吧。还有什么要求?”
松冈说“‘皇军’异国作战,神张,已婚军官和老兵长期没有生活,容易导致神错,甚至狂躁,丧失理智。本联队将长期驻屯陆安州,倘若没有缓解办法,必然扰民,难以约束,于官兵安全和军心稳定极其不利。”
石原次郎皱皱眉,在嘴上了几下说“这件事情你可以向服务课提来,但是请你不要过分。‘皇军’远离本土作战,战线又拉得过宽过长,方方面面的资源都很匮乏,大家要互相谦让,能够就地解决、自行解决的,尽量不要给上级增加负担。”
松冈不吭气了,脸上涌现一丝不易觉察的愧意,隐忍了一阵才立正回答“哈依!”
离开派遣军长官之后,松冈大佐乘坐敞篷汽车返回固镇驻地,一路上心情很不好,甚至到痛苦。平心而论,他何尝愿意像个商人一样跟长官讨价还价?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讨价还价了,心里就非常惭愧。他十二分不情愿到陆安州去当什么驻屯军司令,更不想天天为粮发愁。他是军官,他的联队战斗力非常,当年从中国东北长一直打到哈尔滨,然后又从哈尔滨打到了天津,几乎所向披靡。他从中队长一直擢升到联队长,全是靠枪炮打来的。他宁肯率领队去战斗,攻城掠地,赴汤蹈火,那征服和占有的快真是妙不可言。尤其是去年在南京,攻破城池后,松井石将军用一特殊的方式,也是“皇军”士兵最愿意接受的方式犒劳了浴血奋战的下。“皇军”的士兵们神太压抑了,他们太需要释放了。松冈率领他的联队就像迅猛的战车,在南京的大街小巷纵横驰骋。他们整整当了四十天的“上帝”想杀谁就杀谁,想在哪里杀就在哪里杀,想怎么杀就怎么杀;想xx谁就xx谁,想怎么xx就怎么xx。看着一片废墟和废墟上狼奔豕突的中国男人和女人,他们是那样的弱,那样的无助,他们的睛里的是哀求和绝望。他们像刀俎上的鱼一样任凭“皇军”宰割,那快和自豪简直难以遏制。
要知,这个国家在过去的岁月里是怎样的让人景仰啊!这个国家千百年来都是日本民族的老师,都是日本政府和百姓必须贡的天朝帝国。然而,现在情况终于改变了,这个庞然大原来是泥塑的,是不堪一击的,转之间就是血成河尸骨成山。“皇军”的靴踏在泱泱大国的土地上“皇军”的刺刀挑在礼仪之国民的肚上“皇军”的枪炮在华夏广袤的土地上一般汹涌澎湃地。这觉太妙了。军人,尤其是“皇军”太需要证实自己的力量和威严了。而在所有的征服中,征服中国人是最可以激励“皇军”官兵的。因为从地理上看,中国太庞大了,从历史上看,中国文化太悠久了。征服这样的民族,实际上就是征服了世界,至少也是征服了东亚。
可是,现在石原次郎将军竟然让他充当所谓的驻屯军司令,竟然让他和他的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像农夫一样地去搞什么粮,这实在让松冈大佐有不太适应。
松冈心里清楚,这个驻屯军司令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一旦陆安州打下来之后,主力南下,他就要坐在火山上了。光靠枪炮刺刀恐怕还不行,士兵们的生系统也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活跃了。一百万斤粮听起来不是个大数目,但是,真的搞起来,让老百姓钻挖墙上房揭瓦,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不比打仗,用中国话说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抢就是了。可是你就班地坐下来跟中国的老百姓要粮,这意味着什么?对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中国人来说,与生俱来就是为了粮而生存的,粮不仅是他们果腹生存的东西,而且是他们的理想和梦想。同农民争夺粮,甚至比争夺城市还要艰。因为争夺城市你面对的仅仅是军队,而争夺粮,你的对面横眉冷对的将是陆安州二百万老百姓。想想后背都是凉的。况且,即便把陆安州打下来了,你能保证已经把陆安州境内的抗日武装全都赶尽杀绝了?他们能让你随心所地把粮搞到手,能让你痛痛快快地运走?假如就像石原次郎乐观分析的那样,老百姓不反抗,但是,战争之后的老百姓又有多少呢,一百万还是五十万?就算他们全有粮,可是,他们要承担中央军的粮,新四军的粮,国民政府的粮,临时政府的粮,地下组织的粮,当地军阀的粮,过路军阀的粮,破落军阀的粮,乡村官僚的粮,土匪的粮,等等。你简直没有办法搞清楚,他们一年要向各路神仙各路诸侯缴纳多少粮!
这样一算,松冈对每个月能否时征收到一百万斤粮就难免心存忧虑了。尽他知他不应该对石原次郎布置的任务讨价还价,但是,这个讨价还价是必须的。松冈是个稳妥的人,是个讲究实效的人,他宁可把姿态放低一,姿态低,路好走了可以把腰杆起来。如果一开始就站得很,遇上障碍再把腰猫起来,那就有失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