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在泛光灯的照下不住地朝前走去。
突然,起了一阵动和混!
卫兵们大喝着“立正!”中队长拉姆一面吼叫着一些话,一面朝扭动、躲闪开来的遣送人员挥动手杖。他们不知怎么计算错了。接下去拖延了很长时间。不是拉姆喝醉了酒,还是坐在桌旁的犹太人工作无能或是吓得六神无主,这个涉及人命的笨拙工作到这时已经拖过午夜了。最后,这个行列又开始走动。娜塔丽在恍惚绝望中,跟在一个穿一件有黑羽般衣领的破旧上衣、一瘸一拐地走着的老婆后沉重地走去,她跟在这个老婆后慢腾腾地已经走了好几小时。忽然,有人鲁地把她的胳膊肘儿使劲一拉,使她猛一转,磕磕绊绊地离开了行列。“你是怎么回事,你这傻婊?”一个生着络腮胡的卫兵咕哝说。拉姆司令官正用手杖着她,一嘲笑的神情。
泛光灯熄灭了。司令官、长老、遣送人员全离去。获得豁免的犹太人被集合起来,带另一个放有床铺的房间去。一个遣送人员,就是分发征召通知的那个红发的人,告诉他们,他们现在算“后备人员”司令官对计算错误很生气。明天上火车的时候还要再计算一遍。在那以前,他们只好呆在这间屋里。娜塔丽度过了一个可怕的、不眠的夜晚,路易斯一直就睡在她的怀里。
下一天,那个遣送人员带着一份用打字机打好的名单回来,叫了五十个姓名,吩咐这些人上火车去。这个名单不是字母排列的,所以在最后一个姓名读来以前,凝神静听的人们脸上全显得分外张。娜塔丽并没给叫到。那五十名不幸的人提起手提箱,走去了。又等了好半天,接着娜塔丽听见火车汽笛的尖啸声,机车呼呼呼啸还有开动的车厢的铿锵声。
红发的人望着屋里大声喊:“把你们的号码牌堆在桌上,离开这儿。回到你们的营房去。”
娜塔丽虽然为这列火车上的人们,尤其是为她和他们共度过一夜的那些人们,到满心难受,可是把路易斯的号码牌从他的颈上取下,却给了她有生以来最大的快乐。
埃。杰斯特罗站在营房人外边获得豁免者的一群亲友们中间等候着。在他们周围,人们的重新团聚全是有所克制的。他也只朝娜塔丽。“我来拿手提箱。”
“不,你就抱着路易斯吧,他可累坏了。”她放低声音说。“瞧在上帝份上,咱们快跟班瑞尔取得联系吧。”
几天以后,犹太区的一名卫兵在中午前后到云母工厂来找娜塔丽,叫她第二天上午八时带着孩到党卫军总去报到。下班以后,她一路奔回泽街的住。埃呆在家里,正在小声颂读犹太教法典。这个消息似乎并不叫他心烦意。他说,很可能是要警告她一下。说到。党卫军对于他们想使红十字会人员有所警觉的那项谋全知了,而她是那个小团中唯一留在犹太区里没走的人。她一定得卑躬屈节,自怨自艾;她一定得答应从今往后跟德国人合作。这无疑就是德国人要她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要路易斯去呢?为什么叫我非带他去不可?”
“你上次带他上那儿去的。副官大概记得这件事。不必多担忧。把神振作起来。这是决定的。”
“你还没收到班瑞尔的来信吗?”
杰斯特罗摇摇。“人家说可能需要一星期或一个多星期。”
娜塔丽那一夜通宵不曾合。窗外变成鱼肚白时,她就起,人到很不舒服。她穿上那灰衣服,把发梳得极其漂亮,又用旧钵里的胭脂搽了一下,加颜,使自己显得还标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