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期待他报告喜讯,即便他毫无表情,舒晓雯也不会完全失望,以为他又在故玄虚故作矜持,等到时机成熟再给她一个惊喜。可是那惊喜连着十几天也没有现。舒晓雯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安丈夫,不要着急,面包会有的,黄油也会有的。也许是人家工作忙,暂时还没发来。也许是没有电汇,普通汇款总是慢一些,还有可能是邮路上了问题。
舒晓雯说的这些可能当然不是完全没有,可是这些可能怎么能消除韩歆的焦急呢?那难言之隐的别扭实在不是个好味。
到了二十天以后,韩歆简直都不敢回家了,不敢正视妻那双期待和探询的睛。妻呢,倒也善解人意,见丈夫回来,既不问他,也不沉默,想方设法讲一些当日听到的轶闻趣事,偶尔还开个玩笑,分散丈夫的力,改善丈夫的情绪。
有一个周末饭后,谢生因为在职业学校旁边找了一份临时的小工,勤工俭学,没有回来住,家里只剩下了一个完整的系,显得很清冷。
上小学三年级的韩得翰完了作业,便再一次敦促爸爸:“你上个星期就说要带我去参加术班,现在还没去。爸爸你撒谎,撒谎不是好人。”小家伙长得虎虎脑,一双乌黑的眸圆溜溜的,一边看着爸爸一边琢磨爸爸,很有思想的样。
韩歆把孩拥在怀里,摸着孩的脑袋,会着瞬间的舐犊情,心里突然涌上一豪气,说:“谁说爸爸撒谎啦?爸爸这几天忙得不开。明天不是星期六吗?明天我就带你去报名。”
小家伙一下从爸爸的怀里挣脱去,转过来,看猴一样看着他的爸爸,似乎不相信这么一个老大难的问题这么简单就解决了,伸小拇指说:“爸爸,你不是骗我吧?”
韩歆也伸小拇指,勾住孩糯米团一样雪白的小指,认真地说:“骗孩的爸爸算什么爸爸?大丈夫一言既,驷难追。明天,我先带你去报名,然后你跟我一起去医院看爷爷,行不行?”
韩得翰顿时雀跃呼,并扑上来,搂住爸爸的脖,一阵快乐的亲昵便送韩歆疲惫的心田。
这天晚上,韩歆没有住女生宿舍,搬了一把椅,坐在男生宿舍外面的台上,一边看万家灯火,观赏三环路上熙熙攘攘五彩缤纷的漂,一边喝茶。
茶是今年谷雨前的新茶,是家乡那些亲朋好友用快件寄给他的。每年的这个时候,他总能比别人提前月把享受到这优待。在茫茫人海,劳累之余,能沏上一杯新茶,对月品茗,而且能喝故乡的味,委实有一神仙的意境。
舒晓雯安置好孩睡,轻轻地走过来,也搬了把椅,坐在丈夫的边。见丈夫沉默不语,不知他已经思接千古神游八荒了,还以为他仍在为“那件事情”发愁,显得心事重重的。看样,这个人今晚好像无意于幸福的合。舒晓雯觉得她有责任帮助他解脱来,就开始主动靠拢,缠缠绵绵地拥着丈夫,说:“歆,咱们犯不着再为这事愁眉苦脸的了,就权当压儿没有这回事行不行?没有那笔钱,咱们不也照样过得好好的吗?”
韩歆回过神来,也回到了人间,这才觉得有必要同妻好好谈一谈了,以驱除“那件事情”带来的不良影响。韩歆想了想,微微一笑,说:“要是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倒好了。你也知,我不是个把钱看得很重的人。问题是人家已经说了,说得明白无误,这简直是折磨人。我很后悔不该沉不住气,跟你说了,让你也空喜一场。”
舒晓雯说:“也不一定就是空喜,没有的事,总不会空来风。那个林先生不是给你留电话了吗,不妨打个电话问问。”
韩歆心里一动,是啊,是可以打个电话。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适,既然有了就跑不掉,如果没有,当真是个恶作剧,打了这个电话不就掉价了吗?那个林先生是个什么份他不清楚,要是别有用心,他打那个电话就把洋相大了。人穷不能短志,再说他从来就没有为自己的贫穷自卑过,从来都是一条自命清甚至愤世嫉俗的汉,这样的电话他是不能打的。
韩歆对妻说:“再等等,再等一个月没有消息,才打电话。”
舒晓雯说:“那好,我们现在就算压儿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们要放下包袱,一如既往,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韩歆说:“你看,钱这东西不是好东西吧?它天生就是个折磨人的东西。我同意你的意见,权当这是一个梦,是个虚幻的诱惑。我们从今天开始不再想它了,还像以往那样过我们平静的穷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