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

就说秦博文他们原来的汽车制造厂吧，当初有人愿意四亿五千万购买，市里以借挡住人家，是作价三亿贱卖给了一位姓禹的广东老板，结果这笔生意成没多久，市委书记就提了副省长。原来禹老板哪是什么广东老板，而是省里一位主要领导的妻弟，他购汽车制造厂后，没在里面搞过半天生产，却将心技术和生产指标走，带到了沿海城市。这在维都市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汽车制造厂七千多职工为此上市委闹了好几回了，每次公安都抓了人，才勉给镇住。卓小梅担心的是，秦博文他们在这样是非不断的地方办修理厂，哪天了什么纠纷，修理厂连带遭殃，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连本钱都难收得回。

这个情况秦博文他们又何尝不知？他们就是看准了禹老板的背景，才下决心办这个修理厂的。跟卓小梅的看法不同，他们认为厂里即使事，也动摇不了禹老板，只要禹老板没倒，厂房的产权什么的就是稳定的，修理厂的生产经营便有保障。另外秦博文还有一个想法，在心底隐藏了多时，跟谁也没表白过，这天终于在卓小梅前面了来。

秦博文说：“小梅你是最清楚的，中学时三剑客中我可不是弱角，后来我又读了最好的大学，不是凭这一，当年我也不可能把你追到手。没想到乾坤颠倒，世突变，魏德正了市委副书记，罗家豪当上不大不小的老板，我秦博文却成了下岗工人，虎落平川。我又不弱智，为什么不能像样的事情来，让他们开开界呢？否则他们不会小瞧我，我自己也会小瞧自己。”

卓小梅却觉得秦博文的想法有些可笑。人家小瞧不小瞧的，值得那么在乎吗？人家了大官，你不需他施舍你乌纱帽，人家发了大财，你不需他施舍你金银铜，他想小瞧你还没瞧呢。何况这世上没官没发财的人占了绝大数，人家都活得好好的，你却活不下去？

这样的话，过去卓小梅也不是没跟秦博文说过，可他听不去。所以卓小梅不愿多费，一躬，留给秦博文一个脊背。

只是秦博文刚才提到过的魏德正的名字还在耳边响着。卓小梅也听说魏德正了市委副书记，不知钟秘书长说的那个要到幼儿园来揭牌的重要领导，会不会就是他。

三天后，卓小梅拿着向财政要钱的报告，准备到松风宾馆去找钟秘书长，董燕颠颠跑了来，兴采烈地说：“卓园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卓小梅说：“看把你乐的，是不是小在你肚里装上货了？”

小是董燕的丈夫，小两结婚多年没孩，上医院检查了好几次，有时说是小的问题，有时又说是董燕的问题，搞得两人不知如何是好。今年暑假，卓小梅给他们介绍过一位民间草药医生。那医生探过小的脉，断是他的问题，当即开了几副草药，说是服完药不两月就会见效，所以卓小梅才有此一说。

董燕羞了个满脸通红，说：“卓园长就喜拿我开心。哪有这么快。”卓小梅说：“那倒也是，好事不在忙中取嘛。什么事你说。”董燕说：“教育局和事务局的钱，昨天下午就汇到了幼儿园的上，我刚到银行里查过了。”

卓小梅自然也非常兴，拿起桌上的电话，分别拨通李局长和费局长的手机，谢他们的关心和支持。其实最要谢的应该是钟秘书长，不是他发那通脾气，两位局长大人哪里肯掏钱来？不过卓小梅上就要去找钟秘书长，也就没打他的电话。等他帮忙把另外那一万也到手，再谢也不为迟。

丢了电话，卓小梅不再逗留，关门下楼，走幼儿园。

赶到松风宾馆，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轻轻推开领导们开会的接待室，只见里面一屋的人，大圆桌上摆着级香烟和时鲜果，还有矿泉，好像是农夫山泉牌的。再看开会的领导，一个个大耳，气宇轩昂。卓小梅想，当官的就是当官的，坐着像官，站着像吏，生就一副官相，哪似小民百姓，尖嘴猴腮，一脸的苦相。如果在街上同时碰上两个人，一个红光满面，风得意，一个面带菜，愁眉苦脸，不用查档案或，前者一定位显权重，为贵胄，后者肯定穷困潦倒，不是拖板车的，就是扫大街和卖豆腐的。也不知是不是那些宾馆酒楼的饭菜油过于丰厚，格外养颜，而小民百姓家里的茶淡饭缺乏营养，只供填肚充饥。有意思的是，一个人发迹前眉胡跟臭抹布一样不舒不展，白天走在街上，也一脚一脚低，一旦升了官，哪怕是个小长小科长，立即变得腮圆颐阔广胖起来，连走路也变得四平八稳，从容不迫。

卓小梅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官脸，很快找到了钟秘书长。其时钟秘书长正着副宽边镜，低认真批阅文件，卓小梅最初看到的只是一个硕大的脑袋，是脑袋前面的牌上写着的大名，才让卓小梅认那个大脑袋。而旁边那位额鼻，张开阔嘴大声作着重要指示的中年人，看来就是钟秘书长所说的常务副市长了。卓小梅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面对着如此众多的大官小员，难免心虚，有些退两难的味。

正在卓小梅犹豫着下不了决心的时候，钟秘书长把文件往旁边一推，摘了镜，睛，又抬起，扭了扭脖。他可能是看文件看久了，有些疲劳。一扭一扭，他的就扭向门，猛地瞥见了卓小梅。开始他的目光有些茫然，但很快就认卓小梅来，于是转过去，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椅背。只见后排椅上一位秘书模样的年轻人立即起，弯了腰，将自己的耳朵递到钟秘书长的嘴边。

得了钟秘书长的吩咐，那年轻人便竖了腰，朝卓小梅走过来，说：“你是卓园长吧？把报告给我。”卓小梅手忙脚，拿报告递上前，然后退门外。

等了不到五分钟，秘书来了，把报告还给卓小梅，说：“龙市长已签好字了，钟秘书长要你直接去找财政局曾局长，他会见字拨款的。”活没落音，返了接待室。卓小梅对着秘书的背影连说三声“谢谢”直到他后的门关严了，才顾得上低去看报告，只见上面写着“请财政局曾局长安排两万元”的字样，下面署着龙副市长的大名。

迈市委大门，想起会计董燕平时到财政局去得多，让她陪着好找人，卓小梅就拿手机要拨她的号。转而又想，园里的人都被调动起来，正在为揭牌的事奔忙，把董燕叫走，岂不又少了一个人手？何况龙副市长的字签得那么明确，钟秘书长也嘱咐过直接去找曾局长，董燕不作陪，自己也能将曾局长找到。卓小梅于是把手机又回到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