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还没到市里来,他的名字就在市委大院里传开了。他之所以能成为市委的重要领导,是因为省委的重要领导是他的后台。看那来势,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再步的。”
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卓小梅不好人云亦云,但小许的话肯定是非常符合逻辑的。没有省委的重要领导,魏德正怎么得上市委的重要领导?既然了市委的重要领导,再步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想起自此之后,机关幼儿园便与魏德正的仕途有了密联系,卓小梅也就衷心希望他官运亨通,成为机关幼儿园永远的保护神。
卓小梅不免动起了脑,觉得应该主动找找魏德正,当面谢他一回才是。同不同学放在一边,为机关幼儿园今后的命运考虑,也该将这条线牢牢牵住。有是人往走,往低,领导都在上,你不主动去领导走动走动,哪有领导倒过来往你这低走的理?何况魏德正已经找借到机关幼儿园来走了一趟了,你再不识趣,作及时反应,恐怕于理于情都不太说得过去。
告别小许回到园里后,卓小梅打开坤包,把魏德正那张名片拿来,对着他办公室的电话拨起号来。拨到一半,又犹豫着放下了话筒。当领导的这里开会,那里视察,几时在办公室待过?要不然也就不会装模作样,在名片上写上办公室的电话了。想起背面还有手机号码,卓小梅将名片翻了过来。
可不知怎么的,卓小梅一时又没了拨号的决心。总得找个什么借吧?无缘无故打人家手机,不是吃饱了撑的?再说魏德正把手机号留给你,也许仅仅于客气,并不真的要你跟他联系。他毕竟不是一般人,要应付的人和事太多,有人家的手机号就打电话过去,也太没教养了。
还是改日再说,现在没有要事找人家,以后有事时相反不好开了。卓小梅掀开桌上的玻璃台板,将名片压到下面。
移正台板后,卓小梅打算到副园长办去转一转,有几件事要跟苏雪仪和曾副园长她们代一下。不想目光却粘在名片上“魏德正”三个字上,一时挪不开了。恍惚中,十多年前的旧事在脑袋里浮现起来。
那时卓小梅正在省城读幼专,与魏德正就读的师大只一河之隔。守着如此优越的天时地理,魏德正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对卓小梅的追求,一到周末就往幼专这边奔。当时在上海求学的秦博文也恋着卓小梅,他没有魏德正的便利,只能一个星期给她写封信。每封信都是星期天写成的,却要挨到星期二下午才寄。秦博文事先算计好了,四天后卓小梅收到他的信时正好是周末,他信她读着他的信,便会拒绝别的男孩的约请。这是婚后秦博文亲告诉卓小梅的,原来他心机不浅,对魏德正一直有所防备。其实卓小梅很欣赏秦博文的才气,能读到他那文采斐然的书信,实在是她最大的乐趣,她的学习和生活也因秦博文的华词丽藻而变得彩纷呈。
不过卓小梅并不像秦博文所期待的那样,读了他的信就不去和别的男孩接。和别的男孩接并非要相,卓小梅可不是那心女孩,而世间除了,还有友情在。尤其是魏德正,同样是自己中学要好的同学,卓小梅对他也是有好的。所以每次魏德正的影现在窗前的槐树下,卓小梅就会走宿舍,来到楼前,像女皇一样接见他。这是魏德正当时的觉,每次卓小梅蝴蝶一样飘向他的时候,他就觉得她是自己的女皇,那么贵和神圣。这觉像天树木的系,很发达地植魏德正灵魂,让他心发蠢蠢动,又暗暗自卑,壮不起发动攻的胆气。
十多年前城里没有网吧,茶馆也不像今天这么随可见,对土里土气的电影,两人都没有兴趣,只得并排着在校园里悠悠散步,说些各自的学习生活还有中学时共同的话题。有意思的是两人都对秦博文避而不谈,有时及到三剑客,也只叹罗家豪几声,说他如果不是提前退学,也一定能考个好大学。
不觉天已晚,魏德正提要请卓小梅的客。都是穷学生,不可能吃上大鱼大,两人走校门那个不大的粉店。两角钱一碗的米粉,上面搁着少量的丝和木耳,外加十几粒炒得香脆脆的黄豆,吃起来还真解馋。卓小梅并不清楚,为省这两碗粉丝的钱,魏德正连晚饭都没吃,只是为了有力气陪卓小梅走路说话,才在来幼专的路上啃了一个馒,那是早上相邻餐桌上女同学吃不下被他带回寝室的。加上正是长的年龄,能量消耗大,这碗粉总是得饥辘辘的魏德正吃没个吃相,嘴不够使,恨不得连鼻孔也派上用场。经常是卓小梅刚刚动手,魏德正碗里已一扫而光,连半匙汤和一粒葱都不剩。原来味总是跟饥饿联系在一起的,有钱的人可以一掷千金,甩大把大把哗哗作响的票,买下南北大菜和满汉全席,却没法买到上佳的和福。贫穷没有一样好,却能从茶淡饭里品味生活的真味。
望着魏德正这个刚从饿牢里放来的样,卓小梅都忘了动筷。其实也不是忘了,而是不忍心再吃下去。她清楚魏德正的家境比罗家豪好不了多少,很早就死了父亲,是母亲茹苦辛将他拉扯大,又咬着牙送上大学的。好在那时的师范大学几乎不用学费,魏德正这样的学生一校门就可拿到一等奖学金,扣除生活费,能略有结余,到了假期还够买回家的车票。幸好魏德正早生了十多年,如果到了今天,政府那么多的门,那么多的人(人)车(公车)会(会议)话(电话)招(招待)经费要开支,没有财力增加教育投,教育要搞什么产业化,就是读师大也得掏大钱,看你到哪里掏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自己老母亲上打个草结,送到街上卖掉。问题是老母亲鹤发的,不了三陪小,再低的标价恐怕也没法脱手。大概是这个原因吧,至今农村的穷孩要上大学,还没有现变卖老母亲的现象,算是发扬光大了中华民族的传统德。最多也就让亲亲妹往外地跑,长相一般的厂服苦役,有些姿的去夜总会开放搞活,或给大老板二,以此换些血痕未的钞票给兄弟读大学,以有效促教育产业化的健康快速发展。
当时卓小梅见魏德正一阵风卷残云,碗里已经空空如也,便将自己那碗只吃了两的米粉推给他,说:“同餐桌有一位同学是城边人,周末都要回家,恰好晚餐的菜又好,我吃得太多,这碗粉只好请你帮忙了。”魏德正心想自己请人家的客,客没怎么吃,你却吃了本份又吃她那份,这是什么派呢?他于是咽着唾,将米粉推回去,说:“晚饭都快过去两个小时了,还没消化掉?吃吧,好吃的。”卓小梅又推到魏德正那边,说:“你不见我已开始发胖?再这么吃下去,要成母夜叉了。”
说得魏德正开心地笑起来,说:“你就是成了母夜叉,也是世上最动人最可的母夜叉。”却还是不好意思去碰碗,只有目光老往粉里晃。卓小梅就激他:“你如果怕粉里面有我的,那就倒掉算了。”还伸了手要去抓碗。魏德正拦住她,嘿嘿笑:“倒掉多可惜呀!我才不得有你的呢,你的可是世上最的味,如果能天天吃到放了这样味的粉丝,那我就是世上最有福分的人了。”端了碗大起来。
卓小梅的脸一下红了。她觉得魏德正把自己的比作味,有些暧昧和放肆,而且还要天天有吃,真是异想天开。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之间如果没有秦博文阻隔着,也许魏德正这个想法还真能变成现实。
吃完米粉,两人又在街走上一阵,卓小梅刹住脚步,说:“女生宿舍的门关得早,我得赶回校。”魏德正说:“那我送送你。”卓小梅说:“别送了,我几步就到了校门,而你还要走那么远回河东去。”魏德正持要送,卓小梅不好拒绝,心想让他回去爬墙好了。
到得校门,卓小梅停住,要他止步。魏德正意犹未尽,不肯甘休。卓小梅拦住他,忽想起魏德正手拮据,自己袋里正好有一张发皱的角票,就掏来,往他手上递去,说:“今天买完餐票还剩一零钱,你拿着,等会儿坐公共汽车回去。”
堂堂男汉,哪好意思要女孩的钱?魏德正手一缩,那张角票掉到了地上,在夜风中翻动着。两人都有些尴尬,手足无措了。还是魏德正的腰弯得快,忙将角票拣起来,捞住卓小梅的手腕,她手心。还把那只温的小手握住,不让她松掉那张角票。
这是两人的手第一次接,惊慌之际,卓小梅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魏德正也是耳心,想松手,相反却握得更了。还是卓小梅理智,觉得自己的手应该属于另一双大手,决地了回去。那张角票于是再一次落到地上。卓小梅顾不得那么多了,掉过,几步走校门,消失在幽幽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