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从容自如多了。
坐了个把小时,因为还要回去赶材料,小许看看墙上的钟,准备告辞。卓小梅说:“材料要赶,不过玉蓉要回去,总不能让我去送吧?”小许明白卓小梅的用心,说:“我负责送小郑回去,当一回护使者。”卓小梅说:“怎么是一回呢?这个护使者你得一直当下去,当上一辈。”小许说:“这可不是我说了就算得数的。”
到底是女孩,听了两个人的话,郑玉蓉羞涩地低下了。
两人走后,屋里一下又寂静下来。卓小梅站在空的客厅中间,一时不知什么才好。其实年关在即,谁都得过年,要的事情多得很,原来是没心情。那些债主们肯定又要上门了,当事人秦博文却仍不知去向。是死是活,总得给家里来个电话,这么久了,怎么没一音讯呢?
正这么思量着,电话猛地响了。卓小梅一阵惊喜,以为是秦博文打来的,向电话机奔过去。拿起话筒,是母亲的声音。还是娘肚里有儿,卓小梅兴奋地说:“是妈呀,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过去呢。”母亲说:“别哄我了,每次我一打电话,你就这么说,可你主动给我打过几回电话?”卓小梅说:“我不是忙吗?兵兵呢,他怎么样?”母亲说:“就记得你的兵兵,也不问问你娘怎么样。”卓小梅说:“听娘的声音,就知您老健旺着哩。”
母亲也没别的事,主要是问卓小梅放假没有,什么时候有空过去吃顿饭。卓小梅说得过两天才能回去,看着要过年了,得抓好好搞一下家里的卫生。母亲自然会问到秦博文,卓小梅不想多说,敷衍几句,放下话筒。
母亲的电话仿佛一阵南风,顿时散了卓小梅心的铅云。
天公,连晴数天。卓小梅趁机拆洗了被被单,还有窗帘什么的。同时洗了地板,将家抹得光可鉴人。幼儿园的卫生就是这么搞的,卓小梅跟其他职工一样,十多二十年下来,都有了洁癖,回到家里也没法改变这个习惯。
忙了两天,第三天才闲下来,卓小梅清理了几样生活用品,用袋装了,准备到母亲家去。她已想好了,如果秦博文年前不回来,她和兵兵就在父母那边过年。
正要动,外面有人砰砰砰敲门。开门一瞧,原来是袁老师,只见她脸寡白,上气不接下气的样,看来是爬楼爬得太急了。卓小梅请她屋,她摇摇手,让自己的话尽量显得连贯:“卓园长你快躲一躲,那伙人就快幼儿园大门了。”
卓小梅问:“什么人?来幼儿园什么?”
没等袁老师解释,卓小梅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抬要往门外迈。旋即又犹豫起来。躲只躲得一时,总不可能永远躲下去,以后不再回这个幼儿园。还是袁老师抓住她的手,一把扯去,说:“不怎么样,你先避避风。他们来势很凶,有人手上好像还拿着绳什么的。这次他们肯定不会善罢休。”
卓小梅这才匆匆下楼,沿着墙了侧门。就听见墙里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往自家那栋宿舍楼方向过去了。
拐几个弯来到街上,卓小梅一时不知朝哪里去才好。母亲那里看来也待不长久,他们肯定会追过去的。就想给母亲去个电话,告诉她暂时不回去了。转而一想,这不是自己的风格,母亲知女儿平时说话算话,很少约,今天见不着你的面,要担忧的,何况自己也特别想回去看看了。卓小梅上了的士。她打算回去瞧一就走人。
回到家里,见大人小孩都好,卓小梅安。兵兵还是她叫,卓小梅也没工夫生他的气,在他背上拍拍,让他自己玩去。然后陪父亲说了一小会儿话。却老走神,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自己没在家,那伙人会不会破门而,把家里搅个七八糟?最担心的还是怕他们追过来,吓着老人和孩,那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从父亲那里来后,卓小梅循声走厨房。心里琢磨着,编个什么理由,快离开这里。母亲正在砧板上剁辣椒,旁有一个小桶,里面盛着两指宽的活蹦的条鱼。母亲说:“这是乡下亲戚送来的河鱼,已经放池里养了几天了,就等着你回来吃。市场上的鱼都是喂激素养大的,味不好不说,吃到肚里坏。”
卓小梅心里编好的理由便再也不成理由了。只得稳住自己,合母亲起饭来。也许那伙人嗅觉还没这么灵,一时不会追过来。
所幸一直没什么事,卓小梅才陪父母吃了一顿午饭。
放下饭碗,卓小梅再也沉不住气了,说园里还有急事要回去理,提包了门。还没走上两步,就见街过来一伙人。睁大睛细瞧,正是那伙要债的人。卓小梅一时傻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那伙人也望见了卓小梅,喊:“那不是姓卓的吗?”追过来。
卓小梅这才一个激灵,一侧,钻旁边的偏巷。
一连跑过三条偏巷,跑得肚,实在跑不动了,只得倚着墙,起气来。回过去,那伙人依然跟在后面。卓小梅哪里还敢停留?叉着腰继续朝前面奔去。
了偏巷,前面是条主街。卓小梅再也挪不动脚步,挥动无力的双臂,去拦过往的士。可没一的士理睬她,里面都有客人。看来只有束手就擒了。卓小梅相反冷静下来,心想你逃跑什么呢?又不是你借的钱,他们凭什么来追你?这么东躲西逃的,岂不显得你心虚气短,弱可欺,好像真是你欠了他们钱似的。不跟他们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了,倒看他们究竟能把你怎么样。
卓小梅顿时理直气壮起来,站直,抻抻衣角,冷瞧着那伙人追巷,一步步向自己包抄过来。那份悲壮,没法不让人想起电影里大义凛然的女英雄。
这时从后面开来一小车,悄悄停在卓小梅旁。与此同时,车门开了,有人在里面喊:“小梅,快上车吧。”
卓小梅回,竟是罗家豪。
本来卓小梅铁了心要跟那伙人较量一下的,现在罗家豪施以援手,她也就好汉不吃前亏,腰一弯,钻车里。罗家豪的脚一直没离油门,稍稍用力,小车便由慢至快,呼啸着朝前驰去。卓小梅掉去瞧后窗玻璃,只见那伙人的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街后。
在座位上了一阵,快要虚脱的卓小梅才慢慢恢复过来。她看着手把方向盘,睛盯着前方的罗家豪,说:“家豪你真是来得巧,不然我还不要被他们撕碎吃掉?”罗家豪说:“可惜他们没这样的福。”
卓小梅无心开玩笑,沉默了一阵,才说:“这个秦博文,害得我好惨。”罗家豪说:“是呀,他怎么却不浮了呢?总不能什么都让你给他兜着呀。”
在街上绕了两圈,罗家豪问卓小梅准备上哪去。卓小梅说:“我还能到哪里去?现在我是无家可归了。”罗家豪说:“那你就在车上待着,我作陪。”卓小梅说:“你陪得一时是一时,总不能老陪着,跟我在车上过年吧?”罗家豪说:“那有什么关系?我还从没在车上过过年哩。”卓小梅说:“我可没这么浪漫,被罗夫人逮住,那就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罗家豪放慢车速,说:“你既然不想黄河,我倒有一个主意。”卓小梅说:“愿闻其详。”罗家豪说:“有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还是把你送回幼儿园去。”卓小梅说:“你不是想当甫志吧?”罗家豪说:“你这是冤枉好人了。在那些人的常识里,你是被他们从幼儿园赶来的,不可能这个时候又跑回去。”
这话还不无理,让卓小梅动了动心。主要还是不知家里成了个什么样,急于回去看看。卓小梅于是说:“那就听你的吧,那伙人如果在那里等着了,我们就同归于尽。”罗家豪说:“能跟你同归于尽,那可是我的福分。”
赶回幼儿园,上到自家门,发现那旧铁门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扇崭新的防盗门。还以为走错了地方,转着脑袋四下打量,分明是自己家门。卓小梅就傻了,莫非是谁搬了来,把铁门给换掉了?可想想这是幼儿园,她是一园之长,围墙之内,再没比她更大的领导,谁敢打她房的主意?何况才离开半天,谁的动作会这么快?那只有一可能,就是那伙要债人没要到钱,想把自己的房控制起来。
一旁的罗家豪有些不耐烦的样,说:“怎么不开门?不打算请我去坐坐?”卓小梅苦笑笑,说:“门都被人换掉了,你要我怎么去?”罗家豪说:“谁会换你家的门呢?想好事,总得事先向你请示一下吧?”卓小梅说:“你问我,我问谁去?”罗家豪说:“果真如此,我看还是赶报告派所吧。”
说着,罗家豪将手伸衣兜里,去取手机。
取来的却是一串崭新的钥匙。罗家豪将钥匙串放卓小梅前面晃晃,晃得叮当作响,说:“这个是给你的,拿着吧。”
卓小梅明白这是什么钥匙了,伸手接住。却不去开门,睛望着罗家豪,说:“这是怎么回事?”罗家豪说:“是不是屋后再向领导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