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其势极猛。
罗求知从床上了起来,想:“那还不如去看她们打牌,或者可以忘掉了这些讨厌的事情。”他侧着耳听,牌声从楼下来,劈劈拍拍的十分张,中间夹着殷林的笑声。这笑声倒是正常的,罗求知记起殷林对他笑的时候,都不是这样的声音。他恍惚又闻到了殷林那可怕的郁的香气,又看见了那更可怕的汪汪的睛。他当真是怕她,因为他自知他不是怎样有抵抗力的人。
他惘然踱着,自己也不知为什么,竟想到他偶然听来的关于这位居孀不久的年轻女人的一些家情形。他忽然恍然大悟,自己对自己说:“哎,你看!走投无路,着急得要命,总以为堂里那怪人是来监视你的,却不知他的目标倒是殷林!”
他松了一大气,相信自己并没有什么危险了。他甚至想跑大门去看看那怪人到底走了没有。但是猛一转念,又觉得自己的猜度未必完全中肯。“殷林的公公胡清泉固然有可疑之,”他想“但是殷林本人不过是一个风寡妇,利用她自己是无拘无束,风而又年轻,时时想玩她所中意的男人。胡清泉现在的太太,人家讲她是杂,胡清泉本人是‘日本通’,日本朋友多得很,注意他是应该的,注意他的太太也是应该的,可是何必地派人钉住殷林?况且这样一个女人也不是会那些事的。人家说她虽然胡调,却又胆小,所以专看上了像我这样老实的人。”罗求知越想越觉得有理,同时便觉得自己的危险程度越来越加。
这一次,那恐怖的黑影地追着他,不让他有躲闪之余地。然而他也能够镇静地想一想了。“王科长那些话,显然给我一个暗示,辛佳有某关系,而且他们得到了证据。”罗求知像一个第三者似的从分析起那“事件”来了。“那么,辛佳究竟有没有某关系呢?”他失望地摇了摇。他实在摸不清楚。半年前,或者更推远些,一年前的辛佳,如果他用最保留的态度也敢说理解她百分之八十,那么,对于现在的辛佳,即使让他大胆说一句,也不敢自信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他走到炉架前,钉住了那合家中的苏辛佳看了好半天,终于叹气:“辛佳近来是一天天变得神秘了!”
他下了这样的断言,立刻又想到前天严季真和洁修把辛佳拉在一边咬了几句耳朵,辛佳就连预定的拜访尊长的约会也就不顾了,——“这不是神秘么?”罗求知简直有忿慨了,于是他的第三者态度也保不住了,他以“追究”的心情回忆那天的经过。
是在苏太太和辛佳什么都已准备好,正待门的当儿,严季真和洁修突然来了。他们看见苏太太穿了门的衣服,而辛佳和罗求知手里都拿着冠生园的纸盒,当然猜得到这是怎么一回事;然而他们还是把辛佳拉在一边,唧唧哝哝说了好几分钟。辛佳最初低不语,后来跑到苏太太跟前低声说了一句,苏太太就说:“时光还早呢,等你回来,我们一同再去罢。”那时候,罗求知抓空问辛佳有什么事,辛佳“神秘”地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你去不去?你也去罢!去了你就知是什么事了。”罗求知没有去。他和苏太太等了一小时,还不见辛佳回来,也就不等她了。
所有这一切琐屑不足的情节,现在经过了罗求知的极不正常,害着疟疾似的脑回忆起来,都放大了几千倍,而且闪闪地都放着神秘的光。罗求知一面在“追究”一面在后悔那时为什么不跟着他们去“看”一看;——那时他之所以不去,固然是为的要对严季真他们来一个无言的抗议,但确实也想乘此机会给辛佳一个暗示:他不喜严季真及其侄女,他不愿意辛佳老和严季真在一,他虽然还不能禁止辛佳这样,但他为自己保留了不合作的权利,凡是有严季真在内的任何场合,他一定不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