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简直是在打架了！”

小良放下了当作鼓槌的筷，悄悄地爬下凳，就走去靠在母亲上。大厅上传来的嚷骂的声音很清晰地可以听到了，那声音是陌生的，显然是外路人，而且只有他一个人在发威。

“又是弯！”朴斋太太恨恨地说。“今天那些兵来了，就没有安静过。当这样的镇长，有什么味儿！”

女仆抱着小英来了。小英在哭，那女仆一边拍着小英，嘴里念着“不怕，不怕”一边却又空对朴斋太太说：“一个矮胖！跟老爷发脾气，一吞得下一个人似的！”

克久站起来就向外走，却还听得朴斋太太冷冷地咒骂：“发脾气有什么用呢！镇长家里可没有聚宝盆！”

大厅上这时只剩了赵朴斋和王保长，在抵挡那矮胖军官的猛烈攻势。但是赵克久觉大厅的那一排落地长窗外边至少有三四个人偷偷地站在那里。王保长仗着自己是本镇唯一的国民党员，而且曾到镇江受过训的特殊资格，在和矮胖说“好话”赵朴斋坐在他们对面，愁眉苦，不发一言，每逢那矮胖的声音愈嚷愈凶猛的时候，他只伸手搔搔。

“周副官！”王保长看见那矮胖手里的香烟已经烧剩了大半枝，赶快又奉上一枝新的。“请息尊怒。我们不是说不想办法啊！我们哪里敢抗违命令！军事第一，嗳，周副官，兄弟忝为党员，这一难不晓得？可是…”

“少说废话！”周副官喝断了王保长的话，咆哮如雷，那胖脸上的油光更加亮得怕人了。“三百个伕，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脆一句话！”

“啊啊，是，是！”王保长拱着肩，笑的他那双老鼠睛成为一条。可是他又立刻收住了笑容，伸过脖去，细了咙，用着像是商量又像是恳求的语气悦：“不过，周副官，三百个，是不是稍稍觉得多了一？”

“谁同你讨价还价！”周副官这一声怒喊，响得奇，连站在屏门那边抱臂旁观的赵克久也吓了一。落地长窗外那些偷听者有一个大概吓昏了，一撞在窗上，砰的一声，倒连累那威风凛凛的周副官也愕然四顾，似乎那气焰顿时矮了一段。

王保长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他不怎么着慌，只不过他那满脸的笑容稍稍有不自然。

周副官蓦地站起来，狞起，看一下王保长，又看一下赵朴斋，意外地换了嗓，像有一块痰在咽里打，他几乎是一字一字的说：

“好，凭你们去办！可是，本人不能不预先下警告，明天团长来了，一瞧，嘿，贻误戎机，莫说你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连我也担个不是呢！”

“一定想办法，误不了，误不了的！”王保长连声答应，也恭恭敬敬站了起来。

周副官就像没有听得，撒开八字步，托托地就往外走，上那把“不成功便成仁”的短剑，一摇一摆地敲打上最厚的地方。

赵朴斋对王保长看一，站起来送客。

周副官走到落地长窗前，忽然回问：“一千斤稻草呢？”

“照办，照办！”赵朴斋惨笑着回答。

“五百副床板呢？”

“这个——嗯…”“没有什么这个那个！”周副官的嗓又是那么杀气腾腾了。“一份人家一副门板，那不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