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角,独成一个世界。
赵朴斋和王保长成为又一世界的中心。人多杂,赵朴斋简直无从回答。而且他亦无话可答,他只是频频叹气,不住的搔。王保长却有成竹似的,对于任何人的询问一概冷冷地答:
“你们不是都听见了么?军事第一,军令重似山,没办法也得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赵朴斋看着王保长,带抱怨的意味说。“镇上男男女女,大大小小,一共也不过两三千,哪里去三百个伕来?”
王保长微微笑着,依然说:“没办法也得想办法啊!”人堆里忽然挤一个方面大耳,一副玳瑁边镜,大约五十来岁的中年人,拍着赵朴斋的肩膀说:
“朴翁,如何?前几天新龙华来的难民就说过军队过境,扰不堪,你老是不相信。如何?今天你看到了罢?”
赵朴斋回看时,原来是万昌油盐杂货店的老板谢林甫,就叹气答:“想不到这个时候,这些官的还不肯拿一良心来!”
“他们要三百伕什么?”有人这样问。
“说是挖战壕筑工事的!”人堆里又有人回答。
“啊,那不是糟了,打仗打到镇上来了?”
“笑话!”谢林甫伸一个中指抬一下他的玳瑁镜,鼻里笑着说“什么筑工事!那不过是一个题目难难我们,想好罢了!”
王保长赶忙对谢林甫了个,又拉着赵朴斋的衣襟,将他的尖下凑到朴斋耳边,轻声说:
“办法不是没有。不过,这里人多杂,说话可不大方便。
到后边去罢。”
赵朴斋迟疑着还没开,王保长一溜,已经朝院里走了。谢林甫拉了赵朴斋一把,也乘众人不防的时候,悄悄走了大厅。
他们三个抄那条备,就到了大厅后那三间厢房。他们不那作为饭厅的一间,却了左边的黑的一间。王保长拿火柴,亮了一盏火油灯,顺手敬了谢林甫一枝香烟,自己也着一枝,狂起来。
这一间厢房现在作为赵克久的临时书房兼卧室。他们三个围着书桌而坐,那老式的书桌上堆满了原版的西文工程书籍和三角板圆规之类,玻璃板下压着赵克久自己的照片,也有克芬的照片,徐氏少和小良的合照,而且不不类又有一些从外国刊上剪下来的电影女明星半的“玉照”书桌角上有些上海报纸,可是杂不全。
王保长把一枝烟猛到一半,然后用三个手指轻轻地有节奏地弹着那块玻璃板,笑了笑说:
“林甫兄说的对!他们想好。我早已猜到了,可是,难就难在不知他们要的数目多少啊!”赵朴斋惊愕地看着王保长,又转看一下谢林甫,好像是说:有这样的事么?不会的罢?
谢林甫当然也懂得赵朴斋的,他却不理赵朴斋,只对王保长伸了三个指:
“这一,差不多罢?”
“三百么?”王保长沉一下,然后摇“只怕少了一。”
“不是那姓周的说要三百伕么?”谢林甫带烟带说。
王保长笑了笑,再猛了几烟,将烟尾在玻璃板上熄了,淡淡地答:
“姓周的还说明天有一个团长要来呢。一个团长,三百元是打不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