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排长说这番话的时候“油煎猢狲”在一旁连声冷笑;等到孙排长的话说完了“油煎猢狲”仰起脸放声大笑,而且像演说一般对在场看闹的众人说:
“各位听听,什么保护祖坟,有这样的傻瓜么?再说,我在镇里,他在乡下,河犯不到井,怎么一咬定了是我指使,那不是白日见鬼么?”
“苍蝇不抱没的,”孙排长不耐烦地说“我是奉命办理。有你的事也罢,没你的事也罢,多少要请你到连去一趟。废话少说,走罢!”
围绕着的人们纷纷往后退,让一条路来。孙排长还对赵克久兄妹举手致敬,就带着“油煎猢狲”和那个乡下人走了。这当儿,人丛里却沸沸腾腾发了各的议论,有的说那乡下人太笨,但大多数人却看到“油煎猢狲”也被拉走而到痛快。
赵克久也是到痛快的一个。克芬却担心那乡下人最后还是要吃亏。他们两个谈谈说说,早到了万昌号,找着谢吉生,告诉他要开“劳大会”请他帮忙;谢吉生一便答应了。
下午三钟光景,钱科长所发动的“民众工作”像是火车站附近石路上的独小车,格楞格楞地在行了。镇公所和商会所在地的关帝庙内,赵朴斋和谢林甫、王保长,以及镇上其他够资格的人,足有两打之多,又坐在那两张八仙桌拼起来而铺着白布的“会议席”周围。赵朴斋宣布开会宗旨:劳抗战将士办法。他小心地把钱科长授的一话一字不漏地背诵来,十分卖力,不折不扣了汗。
另一方面,在赵镇长的大厅上“劳大会”的筹备会由钱科长亲自主持,也烈地开始了。这里筹备的,主要是“神劳”属于“力”这一类。钱科长表示:政训工作人员本就不多,而来到这镇上的,连他“本人”在内,也不过四五位,因此劳会的节目,势必借重当地的心积极分。这一来,赵克久和谢吉生的责任便异常重大了,发言也就踊跃。然而,形式也不免随便些。徐氏少和小良也现在这“庄严”的场合,作为旁听,而且徐氏少怀里还抱着个小英。
关帝庙内的会议照例是一阵松懈一阵张的。现在他们也了讨论的阶段了。他们所讨论的,主要是“质劳”用一位参加者的直捷了当的说法,就是要大家挖腰包;因而数目的多少颇费斟酌。所有席的两打人争着诉苦叹穷,把会场空气得十分凄惨。号称足智多谋的谢林甫既得想法为自己减轻负担,又得筹划如何顾全“同人”的利益,把最大分(或几乎全)的负担都转嫁到不够资格来关帝庙与闻这件大事的本镇居民;他不大开,可是他的脑却没有一秒钟停止了转动。他也了汗了。
赵府大厅上这时却也发生了数目字的问题,然而这里的情绪还是轻松而快乐。他们在讨论“劳会”该有多少游艺节目。原则上当然愈多愈好,谁也没有异议。赵克久是个大刀阔斧的脾气,主张至少是十个节目;克芬闹,拥护了她哥哥的主张。办事比较实际的谢吉生却反对:
“你也算算,有没有人担任呀?你们兄妹俩担任多少?”
关于“游艺”赵克久确是什么也不会,除了足球;然而“劳会”中即使可以有足球表演,一个赵克久也太不够。不过他是不肯认输的,而且他也有他的“估计”他说:
“两位女同志,每人来两个;剩下的六个,国民小学的教员和学生可以包办了去。”
“不行,不行,”小陆上声明“我和小陶合起来只能担任一个罢哩!”
“国民小学的实力,”谢吉生又不慌不忙说“我比你知得清楚些。五个女教员,三个是城里人,早已回家去了。剩下的两位,凑半个节目也是勉的。那半个节目呢?当然是男教员们的责任。除了名的驼公不算,男教员也实得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