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歪面孔。“有人找你呢！”苏小对洁修这么说，就向会议席上瞥了一，很随便的坐了，不等邀请，先开：

“病人太多了，可怕！有没有什么办法呢？莫医生怎么说？…生病要有药，不错；可是也不这么简单吧？不到药的时候，也要想想其他的办法…”

赵事和其他的职员注意地听，只有那位难民代表——过洋行跑楼的尖下的小伙，——很稽地嘟起嘴，不妨说是满意的表示，但同时也有不大耐烦的意思。

“…提他们的情绪是重要的。”苏小继续说，闪闪的光从会议桌的这一端扫到那一端。“然而同样重要的，是减轻他们上的痛苦。我们要跟病斗争。生病的人，或是觉到随时会病倒的人，即使有戏给他看，有歌唱给他听，他也不会安心。晚会的效力会等于零。那么，我们不要晚会了么？也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们不要一个普通的唱几支救亡歌曲，来一个打倒鬼的独幕剧——这样老的晚会…我们要一个针对此地目前的严重情况，提问题，发挥特殊的教育作用的晚会！…”

“对，对！”赵事着轻声说。

两三下卜卜的掌声突然从一角传来。那位难民代表两手撑住了桌沿，像要站起来的样。杜英一脸严肃，手里的铅笔在一张纸上飞快地移动。

那边，和歪面孔站在办公室门外的洁修听得鼓掌声，便回过来望了一，同时却回答歪面孔：“我明白了，哦，原来你是我们厂里的工人，家给鬼飞机炸了，现在厂要搬到汉，你愿意一起走。”

“大小这可明白了，”歪面孔一兴，脸更歪的不成个样。接着又唠唠叨叨讲起他家被炸后的痛苦的经历。但是办公室内忽然爆发了一阵笑声，又引了洁修的注意。只听得苏小的元气旺盛的声音：

“…我没有说错吧？现在搞个晚会什么的，大家总是大落，如果没有一个戏打死几个鬼，就觉得不过瘾似的。…那么我不赞成打死几个鬼么？当然不是的…我想提一个意见…”

洁修的心好像爬过了无数蚂蚁。她打断了歪面孔的好像无穷无尽的诉说，着急地说：“你放心，工厂搬到汉，你们工人都会跟去的。放心好了！有事，你可以去找总工程师周先生。”不歪面孔满意了没有，洁修一转就了办公室。

这时，苏小的议论正发挥到了最峰。满屋只有她的愈说愈快愈响亮的声音，然而满屋的兴奋而真挚的光却伴同着她的声音，造成了非常和谐烈的气氛。

“…不错，你们也对他们解释过，痢疾、疟疾、行冒，都是会传染的，你们要他们大家注意，防止传染；可是他们不听。既然的解释和劝告不生效力，我们换一个方法好不好呢？我提议：编一个剧本，同传染病来一个斗争，同他们的无知和固执来一次斗争！是不是绝对有效力呢？我不能武断说：绝对有。可是，坐在那里看这戏的他们，总不会比看大刀砍到东洋鬼上更缺少兴趣吧？自然，他们是恨鬼的，不过在今天，病也是他们可怕的敌人，难他们不恨么？”

苏小说完以后，足有一分钟光景，满屋没有声息。然后是狂风忽起似的，三四张嘴同时抢着说话了。

“好呀，我们来翻个新样，”那难民代表格格的笑着“跟他们讲不明白，就给他们看！”

“小杜，今晚上就来个突击！”这是“万宝全书”的宏亮的声音“你计划故事，我写台词。”

“本来，老是鬼杀人，老百姓拚命，也搅厌了！”专办庶务的谷风脸朝着两位客人说。

杜英在苏小讲话的时候，老在一张纸上摘记要，这时他抬起来，两发亮，对苏小说：“没有了么？你再说一。”

苏小笑了笑，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