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似的撺掇我来瞧一下。”
“瞧一次也好。”她笑着说,却又正看住我,似乎还有什么话。这当儿,有人在远不知嚷些什么,她似乎不安起来,便悄悄地踅到别去了。
后来就没有再看见她。再不多工夫,我也就溜那会场。
这是昨晚上的事。谁知今天我又在一家小饭店里碰到了她。那家小饭店,事实上是心铺,或是更正确的说,便是豆浆油条的摊。当真想吃一顿“饭”的人,是不会光顾这宝贝摊儿的,虽然它也有什么“猪油菜饭”之类。
标准的四川式的竹屋(我想称之为“棚”更觉名副其实),标准的抗战以后“新发明”的三火的“植油”灯。光线是不会好的了,但是来吃豆腐浆油条的脚,有没有光亮,倒不在乎。我吃完了一份,正打算再要一份的当儿,这才“发见”她也在这儿,我和她是背向背坐着的。
两个人同时用睛打了招呼,而且同时微笑,似乎说:哈,你也来了么?
她把转了个方向,很亲地偎在我肩问:“吃完了没有?你来的时候,我就看见,觉得是你,——果然是你!”
“哦,可是我的睛真不行。”我摸钱来,唤那店家。
“算帐。是一起的,够么?”
她看见我要会钞,似乎颇意外,但也不和我客气,只笑了笑,说一声“怎么倒是你先来请客呢!”
从饭店来,觉得外边反而亮些。我们并肩走着,谁也不问谁要到哪儿去,只是沿着汽车路向没有人家那一走。
“今天没有工作?也放假罢?”她先开,好像已经知了我是什么的。但她的光却是那样温和而坦白。“放不放假,于我无所谓,”我糊地回答。“反正事来了,就;完了,逛就逛,再不然,就是睡觉。”
她笑了,却又喟然说:“这里哪有什么可逛的!住久了,简直闷气。”
“哦,不过,也许是我呆的日不多,还没觉着呢。”
“你几时来的?”
“才不多几天。”
“以前在哪里?”
“在城里。”我回答时,偷偷地注意她睛里的表情。
“哦——可是我也不喜那城里!”她忽然慨起来了。“你觉得怎样?我认为四川这地方,没有一中我的意。”
“呵,可是四川的风景是好的…”
她急不及待地打断了我的话:“这又当别论。我不是指风景,也不是指其他的自然环境,而是社会环境——”
“要这样说,”我瞥了她一,故意顺着她的气试她一试“不一定因为是四川,也不单是在四川,你才到不乐意罢?”
“对啦,——”她的脸异常暗了。她回眸看着我,那光也是凄凄的;她低了,自言自语地哦“天地虽广…”
我凝神静志,一不转地瞧住她,等候她说下去。然而她抬起来,惨然一笑,改:“也许只是我个人的觉,各人有各人的,——人人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