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的来历我也看清楚了。我真不明白这兵车怎么会没有给炸个大开膛或大翻,却这样一下就完了。我们车上的“五零”机枪②也都在击,所以当时声响大,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兵车里再没有人脸了,我以为事情已经了结,正要挥手命令“五零”机枪停止击,兵车里却有人扔一颗木柄手榴弹来,在路外才一的地方就爆炸了——
①一德国冲锋枪。
②径为0.50英寸的机枪——
“他们连自己的死人都杀起来了,”克劳德说。“我去喂它两颗尝尝怎么样?”
“我来再给它一家伙。”
“得了,一次就够受的了。我的背上早已刺满一背的。”
“好,那你去吧。”
他借着“五零”机枪的掩护,在草地里迂回爬去,拿颗手榴弹去了保险销,让把手先啪的弹开,手榴弹在他手里冒了会儿青烟,他才一撩手地抛了去,落到了兵车的那一侧。手榴弹轰然一声爆炸,把人震得都了起来,弹片①打在装甲板上,哐哐直响——
①这手榴弹不同于木柄手榴弹,不用拉弦。去保险销后,就靠手指的力量把手榴弹上的把手压住。掷时手指一松,把手脱开,带动导火索起燃,数秒钟后爆炸。距离敌人较近时,可以先让把手脱开,等导火索稍燃后再投——
“快来,”克劳德用德国话说。一把德国冲锋枪从右边的了望里开了火。雷德对着瞭望打了两枪。冲锋枪又开火了。显然雷德的枪打不到他。
“快来,”克劳德直喊。冲锋枪又响了,那声音就像小孩拿了一路走一路在栅栏上磕碰。我还击的枪声听来也是那样怪僻。
“快回来,克劳德,”我说。“雷德,你对着这边的打。奥尼,你打那边的。”
克劳德很快回来了,我就说:“这个不得好死的德国鬼。我们就把还有一个家伙用掉了吧。以后总还得到的。反正先队也就要到了。”
“这辆兵车是他们的后卫队,”奥尼说。
“你上去打,”我对克劳德说。他打了,兵车的前舱给打得没了踪影,于是他们就去搜遗下的钱财和饷簿。我喝了酒,对我们的车挥挥手。“五零”机枪上的弟兄学着拳击手的样,把手举在上挥舞。我随后就背靠大树一坐,一是需要考虑一下,二也可以监视公路那的动静。
他们把搜到的饷簿全拿了来,我都给装在一只专放饷簿的帆布包里。没有一本不是沾了血的。钱倒是缴获了不少,也都沾着血,奥尼和克劳德还同二分队里的人一起撕下了好多党卫队的肩章,能用的冲锋枪都收了来,不能用的也拿了几把,统统装在一只外有红条条的帆布袋里。
钱,我是从来不碰的。那是他们的事,反正我认为碰了钱是要倒运的。不过这一下倒有好大一笔钱可分了。伯特兰给了我一枚一等铁十字章,我放在衬衫袋里。这东西我们难得也在边放上一时半时,过后就都送掉了。我是什么都不愿意留着的。留着到来总难免要倒运。拿虽然暂时拿着,可心里却觉得:要是以后能够退回去,或者送给他们的家属,那该有多好呢。
大家看上去就像在屠宰场里遇上了一场爆炸,浑都是叫炸飞的太小块打过的痕迹,那几个钻兵车肚里去的人来时上也不见得净。我起初还糊里糊涂,后来发现有这么多的苍蝇老是叮着我的肩背和脖颈,才知自己的模样儿该有多惨了。
那半履带式兵车横在路中,这一来车辆过此就非得减速行驶不可了。大家都已经收获不小,我们又没有一个伤亡,再说这个地方也已经破坏得没法再打了。我们就是要打也只能改天再打了,何况我可以肯定这已是后卫队,现在就是再打,也只能打上几个散兵可怜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