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与神,不过是灵魂的两不同待遇,或两不同存在方式。鬼投胎,神附;鬼作祟,神降福。至于仙,则是活人,只因为得了术,或服了丹药,变得长生不老,或者可以飞升,平步青云,也就成了仙。
佛也是活人,释迎牟尼就是活着的时候成佛的。成佛也不是长生不老,或者法力无边,而是有了“觉悟”佛,就是觉悟者。不过不是一般的觉悟,而是悟得了无上正等正觉;也不光是有觉悟而已,而是能够到自觉、觉他和觉行圆满。但不怎么说,无非也就是觉悟。觉悟这个词,我们现在是用得很多的,却很少有人知是从佛教中来。
从佛教中来的词很多,比如“五投地”也是。中国古代只有三跪九叩,没有五投地。五投地即双膝双肘和着地,是古印度的最礼节,佛教沿用。又因为行此礼时要用尊者之足,所以也叫“礼”至于“拜”则是举手加额,长跪而拜,许多宗教中都有此礼。后来,人们便用“礼拜”表示极度崇拜,用“五投地”表示极其佩服,也不知它们是从佛教中来的。
其实早期影响最大的外来语,就要算这佛国梵音了。我们现在常常会说诸如“祝大会圆满成功”一类的话,这“圆满”二字,就是佛教用语,指无所欠缺,十分完,比如功德圆满。佛教喜说“圆”字,比如圆通、圆、圆觉、圆成、圆寂都是。圆通即无偏缺(圆),无障碍(通);圆即圆满通;圆成即圆满成就;圆觉即圆满的灵觉;圆寂即圆满的寂灭,也叫涅槃(梵文Nirvana的音译)。
涅槃不是死。一个和尚或僧人死了,就说他“涅槃”、“圆寂”那是拍的话。真正的涅槃,是指一非生非死、亦生亦死、超生超死的最境界。超越了生死,也就超越了时空。什么劫波,什么刹那,也都不在话下。劫波是梵文kalpa的音译,刹那则是梵文ksana的音译。佛教时间概念很,计算也很确,长短远近都有的说法。其中劫波时间最长,大约四百三十二万年为一劫;刹那时间最短,大约九十刹那为一念。一念之差,也可能万劫不复。一劫不复尚且可怕,何况万劫?要知,一劫之后,是会有劫火现的。“世界终尽,劫火烧”只留下一片“劫灰”“看朝市成陵谷,始信昆明有劫灰”这是很恐怖的事。所以“劫”之一词,又引申为灾难。如劫难、劫数、浩劫、劫后余生等。一个人,如果命中注定要遭此灾难,就叫“在劫难逃”相反,若能到“历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则可谓幸甚至哉。
涅槃也不是成佛的目的,成佛的目的是“普度众生”也叫“慈航普渡”慈航就是幸福的航船。佛教护众生给予乐叫“慈”怜悯众生除苦难叫“悲”因此“慈悲”就是“与乐苦”这当然是佛菩萨的任务。只有他们才有此大慈大悲,也只有他们才有此“神通”神通一词,也来自佛教。佛教有“五六神通”的说法。五即、天、慧、法、佛,六神通即神足通、天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漏尽通。这些词我们也都借用,比如凡胎,慧识珠,神通广大,手通天等等。此外像因果、因缘、缘起、报应、不二法门,都是佛教名词,现在也都变成人们的禅了。
禅也和佛教有瓜葛。禅,是梵文Dhyana音译“禅那”之略,意谓“静虑”是佛教的一修持方式,也叫“禅定”(即禅与定的合称),而主张用禅定来概括佛教全修习的宗派就叫禅宗。禅定讲“心注一境,正审思虑”禅宗讲“不立文字,直指人心”都不需要多说话。如果整天喋喋不休,或并无觉悟,只会说些禅语,那就是“禅”了。
禅宗主张“见成佛,心传”怎么会整个“禅”来呢?就因为佛教有“觉他”的任务。这就要“启智开悟”也就是启迪智慧,使人觉悟。顺便说一句“智慧”和“觉语”一样,也是佛教名词。汉语中原来也有这两个词,但没有什么太刻的意义。觉悟基本上是觉醒、醒悟的意思,不是悟得无上正等正觉;智慧则主要是聪慧、智谋的意思,也不是把握诸法真如涅梁成佛的特殊认识。这特殊认识或最智慧又叫“般若”般若读如波惹,正如南无(致敬、礼赞、饭依)读如拿,都是梵文的音译(般若的梵文是Prajna;南无的梵文是Namas);而把智慧和聪明区别开来,则正是佛教的明之。
智慧不同于聪明,也不同于知识。聪明多半不大,叫朽小聪明”;智慧一定不小,叫“大智慧”知识属于社会,智慧属于个人;知识可以授受,智慧只能启迪。所以,要启迪他人的智慧,首先自己就得有大智慧,而且,要悟得无上正等正觉,就得“破执”执,就是执著,也就是不开窍,认死理,非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可。执则迷,迷则不悟,叫“执迷不悟”执迷不悟也是禅宗用语,现在也变成了我们的禅。
禅宗大师们要破执、启智、开悟,弘法时就不能教条主义地照本宣科,得说些让人觉得耳目一新豁然开朗恍然大悟的话才行,比如什么“苦海无边,回是岸”啦,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啦,都是。这些惊人妙语即便不能真正使人觉悟,至少也让人觉得新鲜好玩,大家也都会跟着学。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人们的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