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情好,果然得九州臣服,八方来朝。什么突厥啦,吐蕃啦,丽啦,日本啦,波斯啦,乃至亚尼亚、东罗帝国和阿拉伯半岛的大,都一拨一拨地把使者和留学生派到中国来,心悦诚服地学习中国文化。于是大唐帝国便成了世界文化的中心。
中心总是会名垂史册的。事实上现在我们使用的语言被称作“汉语”或者被叫作“唐话”就因为这两个朝代国力最雄厚,文化最繁荣,影响最远,和世界的往也最多。结果大家记得住的,便不是汉,就是唐。比如日语中当用汉字的语音有吴音、汉音、唐音三个系统。京都的京读作きょう,是吴音;京师的京读作けい,是汉音;南京的京读作きん,是唐音。日本人渡海而来,上岸的地方是江南,最先学去的当然是吴音。汉音和唐音就有名不副实了。所谓汉音,其实是模仿唐代中原语音的,但那时唐的名气还不如汉大,于是便被称作汉音。后来,宋元明清又不如唐,结果模仿宋元明清语音的又被称为唐音。尽北宋当局一再要求各国改称中国为宋,却可惜收效甚微。这也怪不得人家,汉与唐,实在是“先前阔得多了”
语言学家萨不尔(Sapir)有句名言:语言很少是自给自足的。日本人要学中国话,中国人也要从外国人那里借语言。事实上当两异质文化发生关系时,影响从来就很少是单方面的。就算是打架吧,也会你一拳,我一脚,你在我上划,我在你上留个伤疤。汉开拓,唐开放,与外世界的通联系自然频繁。张骞通西域,玄奘求佛经,饮服饰、风俗习惯、语言文字之类的东西也会跟着“搭便车”至少是,西域既通,现成的词汇就不敷使用;佛经既得,外文的翻译就成了问题,因此汉唐两代,也就成了大量借词汇民族公用语库,华夏民族语言大大丰富的时代。
外来文化中国遇到的第一个问题,是那些外国有中国没有的东西,不知该怎么叫。最便当的办法,自然是人家怎么叫咱们也怎么叫,这就是音译。但那时还没有汉语拼音,便只好找些读音相近的汉字来对付。这办法,近现代也要用的,比如咖啡(coffee)、可可(cocoa)、坦克(tank)、苏打(soda)、沙龙(salon)、逻辑(logic)。苜蓿和也是。苜蓿和都来自大宛语,在伊朗语中分别是buksuk和budawa,读起来差不多。
我们老祖宗事,是相当认真的。虽说不过是音译,也不肯胡找些字来凑合,总希望不但听起来像那么回事,看起来也得有那么一意思才好。比如原本翻译为蒲桃或蒲陶,后来几经斟酌,还是写成。因为既不是蒲(香蒲、昌蒲或蒲柳),也不是桃,更不是陶。写成,不但不会闹误会,而且还真有一嘟噜一嘟噜的觉。
这也是中文翻译的一贯神;信、雅、达。所以,用“可可乐”译cocacola,用“伟哥”译Viagra,便被称为“神译”其实,雷达(radar)和模特(摸del)也是译得很传神的。雷达,像雷电一样迅速传达;模特,模样既好,又很独特。
不过古人的困难比我们大,可用之字既少,新鲜事又多,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供借鉴,只好摸着石过河。比如苜蓿就曾翻译为牧宿和目宿,琥珀则曾翻译为虎魄。但苜蓿毕竟不是放牧时睡觉或看得见的宿营地,琥珀也不是老虎的魂魄。译为牧宿、目宿、虎魄,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于是脆一不二不休,发明新字来表示。除“琥”字古已有之外(唬是古代的一礼,即琥磺;或信,即虎符),珀、苜、蓿,都是专门为此发明的。后来,但凡松柏树脂的化石都叫珀,如腊珀、金珀、明珀、珀、珀,只有红的才叫琥珀。
最妙的是“佛”前面说过,中国原本是没有佛的,所以佛教刚传中国时,Buddha一词的译法也五八门。没驮、驮、浮屠、浮图、佛图、佛陀,不一而足。最后选定了佛陀,简称为佛。因为没驮、驮实在怪异,让人看了丈二和尚摸不着脑,浮屠、浮图也容易产生歧义。当然,也可以意译为“觉者”但总觉得不过瘾。既不崇,又没有神秘,想来想去,还是佛陀好。佛的本义是仿佛,即所谓“见不审也”像释伽牟尼佛祖这样的人,我们自然看不真切,惚兮恍兮,莫测。再说,佛这个字也妙不可言,既是人(有单人旁),又不是人(弗人),正好用来表示那悟得了无上正等正觉的非凡的人。何况鬼、神、仙、佛并列,也很整齐。所以,用佛来译Buddha,也是“神译”
比佛低一等的是菩萨,但这是中国人的说法。在原始佛教中,它本是释迎牟尼修行尚未成佛时的称号,全称是菩提萨埵,即梵文Budhisattva的音译。其中,菩提(Budhi)即断绝烦恼成就涅桑的智慧和觉悟,萨埵(Sattva)即心系众生,不但自己修成正果,还要救万民于火,所以,一个人,如果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就会被称作“活菩萨”或“菩萨心”菩萨低眉,金刚怒目,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佛家的世界很是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