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睛一眨，老母变鸭。

五、东边日西边雨

日本人的本事也不小。

日本人是很能学习和取外来文化的。当年，他们跑到中国来，学了不少东西去，连文字都是从中国。明治维新以后，日本人以西洋为师，一大堆先前闻所未闻的新名词涌日本，颇有些应接不暇。他们的办法，是用从中国借来的汉字去对付，反正借一回是借，借两回也是借，一客不烦二主，脆一借到底。

说来，方式又有好几。

最便当的方式当然是用现成的汉语词汇来意译，比如文化（culture）、文明（civilization）、革命（revolution）、经济（economics）。这些词，中国老早就有，但意思不同或不完全相同。比如文化的意思是文治教化。西汉刘向《说苑》的《指武》篇说：“圣人之治天下也，先文德而后武力。凡武之兴，为不服也，文化不改，然后加诛。”那意思是说，咱们是“礼义之”从来不兴随便动武的。先用“文”（文明）去“化”（教化）你，要是“化”了几回还是老样，不肯改过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显然，这里说的“文化”就有些“和平演变”的意思，和现在所谓“文化”满不是一回事。此外，文明的原意是文采光明，经济的原意是经世济民，革命的原意是变革天命，也就是改朝换代，即《周易》所谓“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也和现在的意思不一样。

如果没有现成的词汇日本人就会用汉字造一个来，比如历史（history），辩证法（dialect）、共产主义（communism）。这些字都是中国有的，这些词却是日本人造的。科学、原则、政策、单位、对象、条件、成分、关系、系统、意识、观念、概念、目的、意图、代表、前提、现象、背景、现实等等也是。日本人不但造词，还造字，比如“癌”和“”就是日本人造的。还有呎（英尺）、粍（毫米）、浬（海里）、瓩（千瓦）也是。

这几方法，日本人在搞翻译时，是综合运用的。比如汉语中原本有“神”这个词，意思是气和神明，那就用来翻译spirit好了。但与spirit相对的matter却没有现成的汉语词汇可用，便发明一个“质”此外，相对与绝对、与象，也如此。相对和这两个词，是中国原有的，本义是“相向而对”和“有全”absolute既然和“相对”（相向而对）相反，自然是“绝对”（绝无所对）。照此逻辑，则与“”相对的，就应该是“”怎么是“象”呢？原来，日本人已先把concrete翻译为“象”了。其实，象和象，我们也仍在使用，只不过主要用于术领域罢了。

老实说，接西方文化，日本人也未必就比我们早，态度却要积极得多。为了富国兵，他们甚至主张吃面包喝，和洋人通婚。引些西洋名词，自然更是不在话下。于是，等到中国人也要引时，日本人已经翻译过了。那就省事，照抄过来，免得再费“神”早年《海国图志》（这本书是魏源受林则徐委托编的）中翻译过的那些名词，则只剩下地球、赤、公司、螺丝钉几。

日本人并不光是用汉字翻译，也用汉字搞创造。希望、场合、方针、权威、支、宗教、派所、女作、化妆品等等，还有取缔、引渡、见习、手续，也都是日本人的发明创造，现在中国人用起来也都得心应手。日本人从中国人这里学去了汉字，又用这汉字造了词来供中国人使用，可真有“转内销”的味；而中国人既从日本“”辩证法（西文日译），又从日本“”派所（汉字日文），则是地地的“东扯西拉”